價值連城的棲水竹能保一切東西不腐壞,臨花用了它保護一籃子小米,為此似乎十分得意,驕傲地笑了。
百花殺 85 人情惡
“你曾經回來過這裡?”青君摸了一摸牆壁,年代久遠,白色的牆面已經成了褐色,上面滿是苔蘚斑駁,歲月剝蝕了過去那些華美的痕跡,如今只殘留著風霜後的殘缺。
臨花把手插進小米里,似乎在體會米粒從指縫間滑過的感覺,玩了良久才點點頭。
“回來過一次,那時候實在是難受,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原本想回斑斕山的,可那裡也不太平,想回墨界王城,又怕芙蓉擔心,便到這裡住了些日子。”
“一個人嗎?”
“一個人。”臨花微微偏過頭去,一手也摸上牆壁,他的手上似乎帶有生命的力量,灰塵慢慢消融在他指尖,白色的牆壁漸漸顯露出原本的面貌,連窗戶上桃紅色的紗窗都煥發了新的生機,映照著外面的綠葉葳蕤,灼灼燦爛。
一個人在這個島上生活了近百年,連臨花都不太記得那些日子他怎麼熬過來的了,他在這裡砍斷實木蓋房子,去種稻子長蔬菜,經緯島上四季如春,什麼植物都長的成,於是他在這裡慢慢地生活,有時候很忙,忙的沒有功夫想這偌大的地方只有自己一個,有時候很閒,很閒很閒的時候,就想一些瑣碎的事情,想到自己不閒為止。
他做了一套桌椅,便常常搬著小板凳坐在合歡樹下曬太陽,島上如此的安靜與華美,光線靜靜地折射下來流淌在空氣裡,好像那些房屋隨時會被推開,那些族人會隨時跑出來。
如果都在這裡,會有很漂亮很漂亮的姑娘,他們會說墓陵你坐在這裡看什麼?會有小孩抱著他的腿讓他抱,會有長輩說小子你不能再胡來了,你要如何如何。
他慢慢地看著慢慢地聽著,在這個死去的孤島上慢慢地看到睡著。
“後來怎麼又出來了。”青君將手伸進竹籃,在白色的小米里摸索著摸到臨花隱藏在米粒裡的手指,那涼涼的觸感讓他心頭一顫,“我說,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他能想象出臨花一個人回來的景象。
“還是那次在人間做人啊。”臨花輕輕地笑,“你後來直接去執行公務了,我便回來看了看。”
他們一共做了兩世的人,兩次都不得善終,第二次是碰上長琴,第一次比第二次還要慘。
第一次的時候反倒是臨花在做宦官之家,父親是西北總兵,那時候皇帝重文輕武,縱然官職極高,卻並無大權,總兵便暗暗發誓以後兒子要是個文化人,及至臨花出生便被要求朝堂之上能闊談治國經略,騎馬上能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一時從小到大吃盡了苦頭,又要吟詩作賦語驚四座風流無暇,一時又要弓馬嫻熟百步穿楊名垂千古。
臨花的天賦總的來說肯定是比凡人好的,雖然無限煩惱卻也順順當當地年少成名了,小小年紀就是帝都裡響噹噹的神通一名,及至科考名落孫山才被人人恥笑。
他的文章倒是不錯,可惜一手字型太過魅浮,其實倒也沒什麼,但偏偏閱卷的考官喜歡穩重的,於是第一層便涮了他。
“你好像骨子裡就對我比較討厭。”臨花說,那時候的閱卷考官自然是青君,他名氣大卻沒有成績自然被嘲笑的厲害,連帶父親也被嘲諷,自此便與青君結下了樑子,回去之後苦練書法,三年之後再考,因他原本就文采風流,加上又換了考官,這次高高在上的狀元,可惜那時候仇已經結下了,那時候正逢太子被廢,東宮黨與庶子黨斗的不可開交,他第一件事便弄清了青君的黨派,乾脆利落地選擇了與青君相對的庶子黨。
黨派之爭從來都是血流剽忤的,一方上位連帶著政治大洗牌,最終到底是東宮黨勝了,臨花在後來的兩黨之爭中為庶子黨貢獻了大力量,自然是要被最先收拾的,太子性子柔和,原也只打算撤職,御史臺的青君卻上書要重罰。
青君是東宮黨的首領,新帝登位便是太子太保,真正的新貴當道,把臨花弄的死死的。
他每次都要折在青君手上,那一次更慘,全家滿門抄斬,只有哥哥一雙雙胞胎兒子剛牙牙學語被放過了,卻也是死罪難免活罪難逃的,入了奴籍,一世悽苦。
臨花好端端的連二十五歲都沒活到就死了,青君卻壽終正寢到了七十四,那些歲月裡臨花百無事事,只好在窺塵鏡裡日日看他倒黴的侄子與青君。
也真是緣分最妙,兩個小侄子在掖庭宮長大,可憐巴巴的出生榮華富貴,兩歲上卻被他帶累入了賤籍,閹割成了內侍,及至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