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喝完。
四皇子一手支著頭,有些漠然道:“隨他去吧。”
臨珣接觸沈言時間很短,但他善於洞察人性,知道他是一片赤子之心,出生名將之家又年少無憂,見到那般民不聊生的情景自然會起不平。
他將要懂的事情太多,現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沈言沒多久就倒在桌上,喃喃著不知道念些什麼…。他一定不會知道此時正在他身邊的這兩個人,眼底從來沒有那些無關痛癢的平民百姓,他們關注著的,是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最高權力。
顧純非將沈言扶到自己床上睡,回到茶廳見臨珣正在書桌那裡隨手翻看著書籍,聽到自己走來轉身一笑道:“我還以為有什麼新奇玩意兒呢,翻來看去全是些庸書。”
隨即把手中一本書扔到桌上,徑自拉開椅子坐上,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無聊地翻弄著書頁。
顧純非笑笑,站到椅背後將他的頭髮執起,插上那天從他頭上取下的白玉簪挽成髻,芊芊絲髮順於手,跳脫成一個利落的結。
“我沒想到你會用它。”
指的是那晚沐浴後用來盤發的白玉簪,是當初兩人在亭中飲酒,顧純非取下來臨時奏樂的那支,本以為臨珣會隨手扔放,想不到竟完好無損地出現。
他有保留著的。顧純非還是想試探一下。
“只要不是毫無用處的廢物,就有發揮它的價值。”
漫不經心地回答,桌上的那本書被他翻到最後一頁,看到案上放置的筆墨乾脆拿起,自己尋了紙寫起字來。
“別有千金笑,來映九枝前。”靈動的字型躍於紙上。
“怎麼想到這一句?”
“只是不知道寫什麼了。”
手中未放下的筆懨懨涔出一滴墨,落在白紙處,一點點暈開,成了一個黑園點。臨珣愣愣地看著,後背上有人用指尖行雲流水寫下一行字。
轉身抬頭,對上一雙深深沉沉的眼眸,帶著柔和的笑意。闔眼接受著他俯□而來的吻,冰涼單薄,卻似初雪般清澈透骨。
不知是否酒香醉人,承諾的確是出於那一刻的心意,但在後來兩人的爭鋒相對中,一點點真情和著假意愈來愈濃,濃到最後誰也分不清楚其中真偽,只有一飲而盡品嚐著全部的苦澀寒冷。
來年與君往,應笑此門中。
☆、第 14 章
沈言醒來時已經暮色暗垂,頭腦有些昏沉,扶著腦袋搖搖頭走出內室。顧純非命人將醒酒湯端上,指著桌上瓷碗,道:“快喝吧。”
坐下端起來一股腦喝完,才看見坐在旁邊的四皇子。
本以為他早就回宮了,總覺得此時的臨珣有些不一樣,白皙的臉龐染了櫻色般,喝著茶水的嘴唇異常紅豔妖嬈,注意到自己的視線而看過來的眼睛,莫名有種淺淺風情。
“我怎麼覺得你和開始有些不一樣。”
沈言眯起眼盯著男子看,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無奈酒後的脹痛讓他無法理清思緒。
“是麼,我看你還沒酒醒吧。”
歡愛後的痕跡很明顯,臨珣也沒有加以掩飾,彷彿沒發生般笑道,“我該回宮了。”
“我送你。”
顧純非放下茶盞起身,沈言見此也草草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同回去。
三人走過迴廊來到大廳內,光亮滿堂,坐在首位上的人正端著茶,精神矍鑠。
沈言有些生硬地叫了聲“伯父”就沒後話,他從小就有些畏懼這個人,雖說是好友的父親,但沒有半點的慈顏善目,對好友的嚴厲更是讓人無法生出好感。所以他小時候很少來顧家玩,一般都是兩人約在外面見面。
顧南斐點點頭看過來,認出臨珣後立即欠身行禮,“老夫見過四皇子殿下。”
“顧老丞相不必多禮。”說著走過去扶起老人。
四皇子和顧南斐曾經就見過的,那個時候顧南斐為當朝右相,偶爾會去宮中學堂檢視皇子們的課業情況,小小的四皇子聰穎過人,給他留有很深刻的印象。
等接觸後發現他不喜近人,性格陰沉乖張,便慢慢改變了起初的好印象。之後有聞傳言說他乃妖姬梅妃所出,定也是惑眾的邪魅逆子。顧南斐不是信鬼妖之說的人,但他嚴以待人,覺得之所以有這些傳言定是四皇子的本身問題。
他還頭腦清明,四皇子此時的模樣怎麼逃得過他的觀察,單單一眼,就知道一些傳聞並非空穴來風。
“不知殿下光臨寒舍可否盡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