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家飯店的口味有點鹹。】不知該接什麼話題,只好瞎扯。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會兒,又開始看資料。似乎發現我和他,永遠隔了層玻璃,兩個世界,看得到彼此,卻無法溝通。我無趣地往車窗邊挪了挪,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養神。
不知是不是這段時間吃得太多變重了的原因,躺下時,我的小木床不堪重負,發出很大的嘎吱聲,提醒我該減肥了,要不換個嶄新的大床。可是我窮,買不起新的,所以只能減肥了。
翻來覆去總睡不著。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我又立刻起床,跑上二樓。
敲了幾下他的房門,沒人開門,估摸著他可能是在浴室裡洗澡。只好站在過道里等。
這天氣白天挺熱的,到了夜裡,倒有點涼涼的,畢竟是秋天。剛剛出來得太急,外套都沒加,冷的我不耐煩,便在過道里踱來踱去。
可還是冷,我決定再去敲下門的時候,門從裡面開啟了。
他的頭髮溼溼的還沒來得及擦,水珠順著額頭淌下來,流過兩頰,說著下巴和喉結,滑進敞口的浴衣裡,不禁讓人有些遐想。
【找我?】他似乎對我的出現很驚訝,眼裡還有一絲驚喜。
我點了點頭。
【怎麼穿這麼少,快進來。】他笑著伸出白皙的雙手作勢要拉我進去。
我後退躲開了。
【不用,謝謝。我只是來問問今天給我穿的那套西裝的價錢是多少?】
剛說完,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這是什麼意思?】他似乎不大確定剛剛聽到的話,又問了一遍。
【我不習慣欠別人東西。下個月發了薪水我就還你。】我直直地看著他眼睛,又重新表述了一下。
【欠別人東西?】他又重複了一遍,【對於你來說,我是別人?!】
【不好意思,可能我表述有誤。我的意思是…】
【夏安,我越來越不瞭解你了。】他的雙手抓著我的肩,不容許我後退。
【我想你可能誤會了,我只是不想老是欠債,我怕以後還不起。】我解釋道。
【為什麼一定要還呢?】他冷冷問道。
【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不是麼!】他在我肩上的雙手又緊了幾分。我能感覺到那裡傳來的疼痛。
【非要這樣撇清一切麼?】他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如此熟悉,這才是真正的他。
【好了,不說這些了,凌少爺,這麼晚打擾你休息,真抱歉。晚安。】他不願告訴我就算了,我也是能估摸出來價錢的。現在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還是回去睡覺好。
說完,我一個一個掰開他的手指,轉身下樓。
我能感覺到他的憤怒,大概是我的言語觸怒了他高傲的自尊和自以為是的施捨。真怕他一發怒就一個耳光過來。
不過他站在原地沒動【夏安~】
我停住。
【你變了。】
那一刻,我感覺心臟停止了跳動。
我變了?
我沒變啊。
你看,你叫我夏安。
你是凌蒼。
凌蒼曾經說,夏安這輩子,下輩子,乃至下輩子的很多輩子都休想得到他凌家的任何東西,哪怕一根頭髮!
也就是凌蒼是不可能白白給夏安任何東西,哪怕一根頭髮!
所以凌蒼怎麼可能平白無故送夏安一套這麼名貴的高檔西裝呢!
所以我夏安穿了他買的衣服,就必須把錢還給他。
我怎麼可以讓他食言呢。
肩上還殘留著一絲疼痛,卻遠遠比不上內心的絞痛。
他當日說話的決然,我刻骨銘心,所以便牢牢將這警告記在心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
逾越了他的規矩,惹他生氣鄙夷。
如今我這般照做,他卻反而又生氣。那我該怎麼做?好像無論我做什麼,都會惹他不高興。不論從前,還是現在,到底是我變了,還是他變了。
我強作鎮定地一路下了樓,扭開自己房門鎖的時候,手卻怎麼也不聽使喚,一直抖個不停。
連它也要和我作對,試了好幾次終於使上了力,開啟了。
關上後,便再也撐不住,倚門滑落。
雖然這裡不過是個不到八平方米的雜貨間,但黑暗中,我卻安心,可以放任自己,不必遮掩我無法言喻的累和痛。
我只是需要一個這樣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