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聽起來異常難過,他慢慢道:“你不想見我,我知道。”頓了頓,顧國泰的手搭上許輝的肩膀輕輕按了按,原本想說:你好好養身體,等你想見我的時候再來。可當許輝身上溫熱的觸感透過衣服傳到他手心時,那句話哽在喉嚨裡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就這樣僵持片刻,顧國泰抽回手俯身撿起地下的溼毛巾去清洗。直到洗手間響起嘩嘩的水聲,許輝才慢慢睜開眼。他費了好大力氣撐起胳膊肘兒,又費了好大力氣倚在床頭上。垂眼盯著手背上的針看了幾秒,抬起右手就將它拔起來。由於拔的太急,血珠子爭先恐後地從針眼裡冒出來,他隨手拿起個棉球輕輕擦了擦。皺著眉頭看著血又從青色的血管裡滲出來。
顧國泰洗完毛巾,用涼水狠狠衝了幾把臉,手支在洗手檯上望著鏡子裡分外狼狽的自己,恨不得把鏡子砸了一了百了。洗手間的門開啟了,顧國泰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出來,抬眼就看見輸液管無精打采地垂著,地面上已經一小攤液體。他默不作聲地走上去關掉輸液器,然後拉過許輝的手用棉球按住針眼。過了半分鐘又換了個棉球,那條血管已經青紫起來,顧國泰用指腹輕輕摩挲幾下,低聲問:“疼嗎?”
許輝搖頭,燈光映的他的臉越發蒼白。從顧國泰的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他微微上揚的眼角和繃的死緊的嘴唇。顧國泰想伸手摸摸,卻轉身給他倒了杯水遞過去:“白桐讓你醒了多喝水,把體內殘留的藥劑排出去。”
許輝接過水仰頭喝光了,他精神總算好了點,問顧國泰:“林溪在哪?”
顧國泰剛好看點的臉色頓時黑下來:“回國了。”許輝沒說話,過了一會顧國泰問:“以前的事都想起來了?”
許輝可有可無地‘嗯’了聲,顧國泰低下頭看著許輝手背上交錯的針眼,又想起親眼望著許輝葬身火海時的心情,說不上是懊悔還是難過,或者兩者都有。顧國泰深吸口氣,說:“那天我趕過去,聽人說你死了,就跟拿刀子往我心窩子上不要命地捅……我這輩子都沒這麼難受過。後來我就想:你愛走就走吧,只要好好活著,只要我想見你的時候能見著你……”顧國泰沒忍住紅了眼圈,頭深深埋在許輝小腹上。溫熱的淚水浸透衣服爬上許輝的面板,他很少見顧國泰哭,顧國泰的骨頭和脾氣一樣又臭又硬。許輝猶豫再三,最後抬手揉了揉顧國泰髮根生硬的頭髮。
顧國泰猛地抬起頭貪婪地看著他,許輝將手收回去,卻被顧國泰一把攫住拉到嘴邊親了親:“別鬧了好不好,原諒我好不好?我發誓以後加倍對你好,我他媽再犯渾,你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我皺下眉頭就跟你姓。”
顧國泰渴求地看向許輝,只要許輝點個頭,他肯定開心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可等了良久,許輝卻指指自己的心口說:“這裡很難過,發生了這麼多事,怎麼回頭?”
顧國泰的心頓時沉下去,他握住許輝的手,又不敢太使力,剋制的指節微微泛白。他剛要說點什麼,許輝搶在他前面開了口:“你走吧,我現在這樣子,不想見你。”
顧國泰擱在一側的手瞬間捏緊了床單,慢慢收成拳頭死死攥緊。他紅著眼圈看許輝,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只要再多刺激他一下,顧國泰不知道自己能幹出什麼事來。他強忍住頂到嗓子眼的話,抹了把臉,不住點頭:“行,那你好好休息,我這就走。”
雖然嘴上這麼說著,人卻半點不動。顧國泰苦笑道:“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再想不起來以前的事,那樣我們就能重新開始。你還記得我們剛好上的時候嗎,我說愛你要對你好一輩子,可後來過著過著日子就忘了。”自嘲地笑笑,接著道:“我忘了我說過的很多話,但是你別懷疑我愛你。雖然我現在也說不清那是什麼玩意兒,可你,你要執意離開,想去哪就去哪吧。”
其實顧國泰一點也捨不得走,他說完就等著許輝攆他,卻只等來了手機的振動聲。顧國泰看了眼來電顯示,剛想起身出去,許輝突然低聲問道:“什麼電話?不能在這裡接?”
顧國泰腳步一滯,剛消停的手機又振起來,他只好接聽。李京的聲音透過聽筒傳進來:“林溪的那些資料怎麼處理,直接送上去?還是等你回來再說?”
顧國泰狠狠在心裡爆了句粗口,小心翼翼地觀察許輝的臉色。李京均勻的呼吸聲響在耳邊:“顧國泰?我扣了幾份影響範圍太廣的材料。喂?在聽?”
顧國泰這才有反應,視線從許輝臉上移開,說:“先放你那,等我回去再說。”
電話剛結束通話,許輝冷利的目光就停在顧國泰臉上,疲倦地問:“你還要害死林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