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惡夢,一場意外。
此刻我最虧欠的人就是修遠。當著他的面,我面不改色的對警察撒謊,並且拼了命為敬修做假口供。我想我一定傷了他的心。我不是沒有注意到當時他一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只是逼迫自己刻意忽略了他慘白的臉色和飽含著痛楚的眼睛。他會恨我吧。
而後的時間內,修遠果然都在迴避我的視線。餵我吃飯也好,削水果的時候也好,他都不再看我的眼睛。突然間我很害怕就此失去他,如果現在他突然對我說他不能原諒我三心二意的背叛要離我而去的話,我還有沒有面對現實繼續苟延殘喘活下去的勇氣。他在一息間失去了前妻和未出世的孩子,而我卻當著他的面卯足了勁替最有嫌疑的人開脫。修遠從來也沒有說過他懷疑敬修的話,明明此刻最悲慟的人應該是他,他卻一直溫柔的安慰著我,而我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沒對他說過。我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也可以如此殘忍卑鄙。
病房裡瀰漫著難以忍受的沉默。我試圖打破這種局面卻始終鼓不起勇氣,我怕修遠說他不想聽,他會摔門而去。
“三姐和敬修已經回S市了。”
聞言,我倏地抬起頭,修遠將削完的蘋果切成片狀,排成一朵梅花。
他走了麼……胸口掠過一陣鈍痛。
“美惜也被林家的人空運回加拿大了。”
我悶悶的點點頭。
“依夏。”
聽到他的輕喚,我膽怯的抬起頭,被褥下的手緊緊的攥著床單。
“我們把這一切都忘記吧。花店沒了就沒了。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重建一家一摸一樣的幸福花房。只要你喜歡我什麼都可以為你做。如果你覺得這裡太讓你傷心的話,我們可以一起離開,搬到另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城市去。對了,依夏想不想去國外。除了英國,我們去哪裡都可以。……”
修遠俊秀的面容看起來憔悴不堪,半邊臉頰上曾經被毆打的淤痕還印在那裡沒有消退。望著他開始溼潤的眼睛,我的心彷彿被泡在鹽水裡一樣,難以形容的苦澀從身體內部擴散開來。
“白家已經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了。依夏,你也忘記敬修吧。有我在你身邊。所以你忘記他吧。我求你,忘了他,忘了他……”
再也無法忍受修遠的淚水,我猛地撲過去,緊緊的抱住這個抽泣的男人。他的痛苦他的悲哀他的孤獨這一次換我來承載來包容來安慰。
“我答應你,修遠,我忘記他!我把他忘到天邊去!再也不要想起他了!我的會滿腦子只想著你一個人。只念著你一個人。我把的心全部清空,全部用來裝你!只裝著你一個!無論去哪裡都好,只要和修遠在一起我就會幸福的!”
然後,我們哭成一團,修遠抬起頭,輕啄著我的雙唇,我的臉頰,我的眼簾,我們的眼淚混在一起,終於分不清哪些是他的哪些是我的。直到彼此的呼吸彷彿都融合在一起。
我們在波濤洶湧中沉浮,而彼此又像是對方的一塊浮木。緊緊的抓住了便不想放手。生怕一放開就會失去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
在我即將出院的那一天,夏香阿姨突然出現在病房裡。握著我青筋畢現的雙手,淚如泉湧,泣不成聲。我知道她一向將我視作親生的孩子,生活上也很關照我和修遠,見她激動成這樣,我和修遠也分外過意不去,連忙安撫她的情緒。
“夏香阿姨我沒事的。今天就能出院了。你看我已經能跑跑跳跳了。”
劉夏香抬起淚眼模糊的臉龐,那眼神彷彿越過我看著記憶中的某個人,充滿了歉意和後悔。
“依夏,你和她真的很像。打我見你第一眼的時候我就懷疑你是她的孩子,聽到你的名字我就更加肯定了這個猜測。你是她的孩子啊!”
她的話像一個晴天霹靂朝著我的頭頂落了下來。驚駭的瞪著雙眼,我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會錯的。你是在孤兒院門長大的,因為,當年將你留在那家孤兒院門口的人就是我和依依。你是我們親手放在地上的。苦命的依夏,我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
“夏香阿姨,你,你認識我媽媽?!我媽媽是誰!她在哪裡?!當初她為什麼要拋棄我?!這麼多年她又為什麼不來找我?!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胸口強烈的起伏著,我險些找不到呼吸的方法。只顧捉著夏香阿姨的手臂嘶啞的叫著。
“你媽媽,很早以前就死了。她的名字叫駱曉芸。”下了飛機,暈眩感還未曾散去。
暈機也不是一次兩次,但這一次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