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緊撇清,說沒有的事,把章平哄高興了才是革命勝利之本,再說這天也不早了,我這酒也醒了,就先回去了。正要起身離座,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起來,我估計是左寧等得不耐煩,開催了,剛要掏出來接,這時程語突然按住了我的手,說:“別急啊賈律師,要不然這樣吧,今晚我來陪你,你就別回去了。”
我一個激靈,荷爾蒙直往腦子上躥,說你這是什麼意思?程語平靜地說:“房間我已經開好了,8607,我先上去,在房間等你。”
手機還在震動,我總算回過神來,將信將疑地問他:“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層意思?”
程語笑道:“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的意思,就是想交個朋友,大律師不會不肯給我這個機會吧?”
我想了想,最後一咬牙,橫豎都是送上門來的,來而不往非禮也,非禮就非禮吧,於是點點頭,說行,不過這地方我住不習慣,換一家。住不慣是藉口,怕有監控錄影才是重點,幹律師的,什麼都能沒有,就是警惕性不能。程語想了想說也好,你定地方我結賬。
手機還在震動,左寧今晚一反常態,顯得鍥而不捨,我有些不耐煩,隔著褲袋按掉了,到了停車場取了車,又震起來,我本想哄上幾句好話,再跟他說今晚有應酬不回去了,想了又想還是按掉了。
這陣子左寧對我看得越來越緊,找各種藉口窺探我的行蹤,使我越發難以忍受,暗地裡總懷疑這小子是不是真愛上我了。
二十一世紀,你想跟我談什麼都可以,談過去談未來談英年早逝的理想甚至談錢權交易的骯髒都沒問題,就是別談愛情,這玩意我早戒了。
我把後蓋一翻電池一拔,手機零部件直接扔到車後座上,接著繫了安全帶又掛了檔,對程語笑了笑說,這怎麼好意思呢。
程語回我一個笑,說,哪裡的話,只是一點小意思罷了。
我說既然這樣,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實在是不好意思了。
程語趕緊接上:“大律師你千萬別這麼說,是我不好意思才對。”
我快被繞暈了,點點頭,說行,那我們就稍微意思意思吧。
一踩油門,心裡罵了一句,我去,中文真他媽博大精深。
3、柳下惠不好當 。。。
我這人年紀不算大,毛病卻不少,既反感假道學,又批判真善美,平生最欣賞學問人,雖然也在985院校接受過四年所謂高等教育,但從來不敢自詡文化人,久在紅塵中,早已不是善類,除了一點自知尚存,剩下不過一副嫖|客的軀殼。
一年前的程語或許還是個讀書人,現如今卻徹底墮落成了社會人,懂得逢場作戲,通曉官場禮儀,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獻出自己的身體。
我握著方向盤,看這夜深露重,突然覺得它黑得似乎永無盡頭,不由嘆了口氣,想這世界實在可恨,把好端端的人都折磨得沒了形狀和尊嚴,都說舊社會把人變成鬼,可新社會卻把人變得不人不鬼。
車已經停在了京華酒店的地下停車場,我突然覺得心裡很悶,搖下車窗坐著抽了根菸,程語在一旁默默地陪著吸二手菸,沒吭聲。過了片刻,我一狠心,又發動了車,問他:“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程語輕笑一聲,十分詭異,接著伸手轉了鑰匙熄了火,說賈律師你有所不知,這半年我一直住在酒店裡,而且巧的很,就是樓上這家京華,你要有心就陪我上去坐坐。
我又嘆口氣,掐了菸頭對他說:“實話告訴你,我什麼人都能睡,就是不睡當事人,我如果當真想消解,自然有我消解的方法和渠道,根本用不著佔你這個便宜,而且我之前也說了,你這案子沒懸念,只需要安心等開庭,沒必要做這種無謂的犧牲,你聽我的,還是讓我送你回去吧。”
他想說些什麼,嘴唇動了動,又似乎無從說起,只好點點頭。我一咬牙,再次掛了檔。
送了程語回家,我調轉車頭本也打算回去,但一想起左寧,心裡又是一陣莫名煩亂,索性路邊掛檔,放低座椅,躺平湊合一夜。
第二天一醒我便後悔不迭,心想這麼多年的嫖|客都當了還裝什麼柳下惠,下車去路邊攤喝了碗豆花,肚子飽了心裡才稍微舒坦點,又放了張巴赫的碟,驅車直奔事務所。
事務所是我跟另外兩個律師合夥開的,但井水不犯河水,一雀不佔二巢,名為合夥,說到底還是關上門各幹各的。事務所起了個相當陽春白雪的名字叫做觀海聽濤,而我認為這名字無法體現出我們當代律師為非作歹,不,是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