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3 / 4)

會噁心得發嘔。再長大一點,什麼活計都要乾了。那時候,村裡正在砍伐一片公家的山林,誰把砍倒的樹木挑回來,就算誰的。全村人都發狂了,男女老少全部出動,日夜不停地扛木頭。沒有曬乾的松樹,比鐵還要沉重,但人們一點都不在意,拼了老命扛。砍完那片林子後,勞累過度的村民病倒了一半。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們家也全部出動。爸媽和姐姐都扛木條、扛木板,我和哥哥年齡尚幼,就扛比較輕的樹皮。杉樹皮曬乾後,可以蓋房頂,也可以作柴火燒。到林場有十里山路,崎嶇曲折,十分難爬的。山上有一種山螞蟥,一彎一曲地走路,專吸人血的,村民聞聲色變。我至今還記得,一臺鋸板機架在較為平整的山坡上,整根的木頭推進去,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噪聲,鋒利的鋸片就鋸出木板來。山坡上堆滿了米黃色的鬆浮的鋸末。村裡的人看見我們家人多,扛的木頭多,他們以為吃了虧,就對母親指桑罵槐。母親假裝不懂,也不辯白,只是率領一群兒女,埋頭苦幹。但我知道她是很傷心的。她白天被別人罵,晚上就一聲不吭地發呆,飯也不想吃,說胸口氣堵得很疼,要我幫她揉。我還會跟別人去摘野果。拿一條小布袋翻山越嶺,去很遠的地方摘。主要是稔子、山楊梅、山冬瓜、火筒果、火炭果之類,還有一種黃黃酸酸的,雞蛋一般大小的野果,竟忘了名字了。但媽媽很不高興,說山上到處不乾淨,就是有鬼的意思,叫我不要亂去,

怕我撞邪。我怕惹媽媽生氣,後來就不大敢去。我還要炒菜。農忙季節,大夥都下田去了,我一個人在家,煮粥

,煮豬食,餵豬,洗衣服,然後去菜地裡摘菜,洗淨,炒熟。從來都沒有肉菜,一天幾頓都是青菜。一年四季,菜地裡都種著不同的青菜。空心菜、白菜、芥菜、苦脈菜、紅薯葉、生菜、冬瓜、南瓜、南瓜葉子,等等,翻來覆去地吃。灶臺又高,鍋又大,我要將上半身伏在灶臺上,才夠得著洗鍋。灶臺黑乎乎的,炒完一盆菜,我的衣服都像染了墨一樣。每次炒菜都只能放一丁點油,菜炒得又黃又糊又焦,簡直是豬食不如。一家人就用這種菜,和著白粥吃下去,支撐著幹那些比牛馬還勞累的活計。有一次我和哥哥在家,本來是要煮粥的,哥哥卻自作主張,煮起飯來。他還要作一頓豆腐吃。媽媽每年都做幾次豆腐,那是我童年時候可以吃到的最好吃的菜了。媽媽將黃豆泡了一夜,挑到一個瞎眼姑娘的家裡磨。瞎姑娘家裡有一臺石磨。瞎姑娘又善良,又熱情,她總是摸索著走出來,要幫媽媽推石磨。我看見她一雙黯然無光的白眼睛,以及遲滯緩慢的動作,心裡害怕得要命。我總是遠遠地躲在門角里,大氣都不敢出。媽媽從來沒有教過我們怎樣做豆腐,可能是哥哥看得多了,心裡就默默記了下來。哥哥彷彿生來就有這本事,默默地觀察,暗地裡記錄,一動手做,就無師自通了。他真的做成功了。我們將豆腐煮熟,盛了一鋁罐,放在飯鍋裡。哥哥找來一條扁擔,兩兄弟抬著飯鍋翻山越嶺的,要送到田裡給大人們吃。我們都十分興奮,彷彿做了一件莫大的功德事。但是在一個陡坡,我到底體力不支,摔倒了。豆腐流了一地。哥哥用拳頭抹著眼睛裡的淚水,十分責怪我

。我怕他要打我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哥哥看見我哭得那麼慘厲,也不敢打我,只是坐在地上,十分傷心地抹眼淚、抽鼻子。後來大人們都回來了。媽媽這一次並不責備我們自作主張,

反而十分讚賞,說我們聰明,會做豆腐了。這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有時候農忙時節,我也要下田幹活,除草、鋤地、割稻、插秧,什麼都幹。有一片很深的田,大人下去,都會沒到大腿根部的,我下去的時候,沒到胸膛。其實雙腳還沒有踩到硬地,但沉不下去了。我倒覺得十分好玩。而且幹完活後,媽媽會破例允許我去河裡游泳。別的孩子都可以成群結隊地跳進河裡游泳,唯獨我不行。媽媽怕我會被溺死,我遊一次,她就毒打一次,後來都不敢擅自去游泳了。我還要去扯豬草。那時候家裡養很多豬,地裡的紅薯都不夠用,我就天天提一個大竹籃,和鄰居一個老婆婆去扯豬草。我們在河邊,水田邊,菜地邊和低矮的小山坡上,到處尋找豬草。可以當豬菜餵豬的幾種野草,我至今還記得,不過名字全都忘了。老婆婆患著重病,行動十分緩慢,顫顫巍巍的,好像隨時都會倒地身亡的樣子。我道德非常好,遇上成片的好豬草,都讓給老婆婆扯,自己東奔西跑,去扯那些七零八碎的。因為有我的照顧,一天下來,

兩個人都扯到滿滿一大籃豬草回家。因為這個緣故,老婆婆對我十分感激,有什麼好吃的都會給我分一點。她的丈夫和兒子卻兇得很,整天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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