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裸體。我深信,秦偉和暴風雨有著某種神秘的關係。每一個暴風雨的夜晚,他的情慾都會格外高漲,幹起來粗暴蠻橫,狂野得就像一頭飢餓的猛獸。但此夜我們彼此都沒有幹,只是抱頭痛哭。哭到累極,筋疲力盡地睡去。第二天,吃過早餐,秦偉極平靜地離開。我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了,我並不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天一夜都沒有他的音訊,我心裡忐忑不安的。第三天上班,居然不見他的車。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來上班。我愁眉苦臉,六神無主的,心裡焦灼不安。我不知道秦偉為什麼不來上班。我想打他的手機,又想不到打通之後,我該說些什麼。晚上我有不詳的預感。第四天早上,仍然不見他的車。他難道出差啦?如果是出差的話,他會和我說一聲的。難道他家裡出了什麼大事?那天晚上他的行動著實讓人費解。他為什麼突然地來,又勿勿地走?他為什麼在暴雨將至的深夜十一點還跑回來,為什麼失聲痛哭了一個晚上?他為什麼那麼平靜地離開,然後就杳無音訊,又不來上班?我覺得這一次非比尋常,心裡的怨恨早就煙消雲散,我焦急地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情。關鍵的時刻,為了他,我連命都捨得不要的。但是科長走了進來,問道:
“小書,秦偉的請貼送有給你了嗎?”
“請貼?什麼請貼?”我的心裡灰了半截,耳朵開始“嗡嗡”地轟鳴。
“他結婚的請貼啊,我們科這疊裡面沒有你的。”
“他早給了我了。”我極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我只覺得胸膛裡的血,夾雜著怒氣在翻騰,洶湧著湧上頭頂。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我的眼前一片昏黑,什麼都看不見。太陽穴上像被打了一錘,耳朵裡轟鳴著,什麼都聽不見。我還有最後一點理智和清醒,就用手臂盡力地支撐著桌面,儘量不要癱到地上。我咬緊牙,
盡力地深呼吸。我想,只要我不死去,
我就要撐著。過了很久我才緩過勁來。我發呆地看著桌面,其實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想。我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要動,不要說話,不要哭,不要發瘋,不要狂笑,不要胡思亂想,就維持現狀,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聽,什麼都不幹。不要出差錯,不要鬧笑話。一個人在彌留之際,應該超越了痛苦,超越了歡樂,應該是平靜的,解脫的,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我長久以來預料的結局,就這樣殘酷無情地到來了。秦偉要結婚了!我深愛七年的秦偉,就要和另外一個女人結為夫妻了!
我不知道那幾天是怎麼過來的。吃喝拉撒,睡覺上班,一切都僵硬而機械。我對外界沒有任何感覺,完全沉溺在自己的內心世界之中。無數股力量,天天都絞著我的心。七年時間,說不完的往事。我整天都冒著冷汗,雙手抖得很厲害。在夜裡,淚水流了又幹,幹了又流。我痛苦得將身體蜷縮起來。我希望一切都死去吧,都消失吧,一切者是假的,假的,假的!那一天真的就是國慶節嗎?真的就是秦偉結婚的日子嗎?秦偉將穿著最華貴的西裝,容光煥發地牽著白色婚紗裡的柳一,穿過金碧輝煌、冠蓋雲集的禮堂,在鮮花和綵帶、歡呼喝彩聲中,走向那個描金的龍鳳雙喜跟前嗎?他將親自為柳一戴上戒指,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她嗎?他將應來賓的要求,述說他們的浪漫史嗎?他將拉著柳一的手,一桌一桌地向親朋好友敬酒嗎?他將抱著柳一坐上花車,開往那幢海河邊的小樓嗎?他將抱著柳一,走進我曾經走進的房間嗎?我曾和他做愛的床上,他今夜要在上面做愛嗎?物件真的就變成了柳一,變成了一個女人了嗎?他們是第一次嗎?我將臉伏在床上痛哭,拳頭拼命地往牆上砸去。我知道我的手流血了,一陣陣鑽心的劇痛。肉體的痛絲毫未能緩解心裡的痛,但我無計可施,我只求速死。
他們愛情的婚禮進行曲,是我們愛情的哀樂;他們愛情的婚禮,是我們愛情的葬禮。我已經是一個死人,
時間居然可以從死人的身上拖走,一刻不停地拖走。
我決定離開,什麼工作,前途,戶口,檔案,我什麼都不要。我不是這個罪惡的社會上的一員,我只是一具赤條條的肉體,
來去自由,毫無牽掛。我不可能再在這座城市裡面生活下去了。我今生今世也不願再見到秦偉,不願意再想起秦偉。誰都不會在乎我的離去。就像死了一個人,剛開始的幾天,人們閒著沒事會說上幾句,然後就完全忘了曾經有過這個人了。愛情沒有了,
永遠都不會再有了,我又捨不得去死,那麼就離開吧。
我要去做一名男妓,
在歡場上出賣我完美的肉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