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部分(2 / 4)

那麼操勞,身體就不好了。但她的兒女一日日長大,要吃要用要讀書,她只有苦。

一切都沒有改變。我剛烈的二姐,小小年紀就輟了學,跟別人去廣東打工。她受不了別人殘酷的盤剝,辭工回來。她學過編織,學過裁縫,最後嫁了人。她的婆婆嫌她孃家窮,將他們夫婦兩人趕出門去。他們流浪到了海南,在深山野嶺裡幫人家種田種地,討生活。後來他們回來了,卻有家難歸。她回她男人的老家生第二個孩子,孩子出生的第三天,她的婆婆就知道了。她憤怒地跑回老家,燒了媳婦和孫子的衣服,將他們的床扔到山溝裡面,又一次將他們母子趕出門。二姐暫時住在我們家裡,帶著一對兒女,幫母親下地勞作。村裡流言蜂起,我母親也嫌棄她。她的男人去廣東做泥水活,她就跟了去,在一個基建隊裡煮飯,過著漂泊不定的生活。

一切都沒有改變。我的三姐,從小就就給一個遠房親戚做保姆,後來嫁了個老實人,借錢做點小生意。他不會經營,連本錢都輸得精光。三姐的身體很不好,生活的重負壓得她抬不起頭來。

一切都沒有改變。我的四姐,矢心不渝地等了七年她的初戀情人,她的情人參了軍,從義務兵當到志願兵,從志願兵提了幹,終於可以當幹部了,她的苦日子似乎熬到了頭。但她的初戀情人,一封信就甩掉了這個痴情、善良而純真的女孩。她的青春有多少個七年!她所有的淚水都不足以控訴這個不人道的世界!她的心都死了。她不顧一家人的強烈反對,草草地嫁了人。她果然遇人不淑。她的男人,好吃、懶作、嗜賭、沒文化、身有疾病、家徒四壁外加一屁股債。她天天都在酷熱的車間裡幹十多個小時,雙手沾了工業灑精貼花紙。貼啊貼啊,天天貼,月月貼,年年貼,為的是換來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她的男人則帶著一對兒子,天天遊手好閒。我看著她曾經那麼美麗的臉龐如今消瘦焦黃,曾經那麼黑亮如水的頭髮如今乾枯蓬亂,曾經靈光閃動的大眼睛如今麻木不仁,我感到自己的心一陣陣撕裂地痛。

我不能承受家裡壓抑沉悶的氣氛,不能忍受旁人的冷嘲熱諷,我就決定去五姐的家裡住。五姐的聰穎比我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她小學五年級就輟了學。她不聲不響地擔水、煮飯、洗衣、餵豬、放牛、打柴、耕田、種地,默默地分擔母親的勞累,盡她所能維持家庭的生計。她是沉默寡言的,又是堅韌不拔的。她嫁到鎮上一戶貧苦的人家,男人揹著一大筆債。她辛勞地種田種地,作一些小本生意,一分錢一分錢地摳出來還債。如今她的雜貨鋪越做越大,過年非常忙,她叫我過去幫幫助。我是吃苦而耐勞的。我白天跑上跑下,搬一箱子一箱子整裝的雜貨,將那些散裝的貨物過秤,登記,包裝,打價,收錢,幾天下來,幾百個品種的貨品,哪一種放在什麼地方,哪一種賣多少錢,我記得滾瓜爛熟。我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說笑話,人們很喜歡我的勤快。一天到晚,我累得身體散了架。晚上我的五姐揹著小孩,忍受隆冬的寒冷做月餅賣,我就和姐夫挨村挨村地送雜貨。我們乘著深冬微藍的夜空,在空無一人的鄉間小路上,開著農用拖拉機往最邊遠的山村去。我聽著轟鳴的柴油機,看著了無燈火的山野大地,我感到生活是有意義的。我不能死,不能屈服,我一定要勇敢地活下去,我要帶著我的親人,衝破那重重的黑暗和寒冷,奔向光明而溫暖的明天去。

我們送完貨,回到鎮上,五姐的月餅往往還沒有做完。我們幫忙著做完月餅,洗過澡,過了凌晨一點才睡。我在雜貨堆裡壘一張小木床,就睡在小木床上。我們有時候兩點鐘才能睡下,早上五點鐘又要起來,開始新一天的忙活。五姐高興地說,再這樣做幾年,他們就可以還清債務了。到時候他們就可以攢錢買自己的房子。我打心底裡為他們高興。

在這樣痛苦的生活中,我格外地懷念遠方的秦偉。每天夜裡的夢中,我都夢見秦偉伏在我的身上,熱烈地親吻著我,溫柔地愛撫著我。我半夢半醒的時分,我彷彿真切地抱著他了,真切地看見他迷人的笑臉了。但我真的掙醒時,我就痛苦地發現,那只是一場夢。我雜貨堆中的小木床上空空如也,我摸不到秦偉,聽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感受不到他的體溫。他在幾千公里之外,過著富足、體面的生活。我的淚水奪眶而出,我抱著枕頭,失聲痛哭。我聽著屋外呼嘯的寒風,真切地感受到我和秦偉生活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我和他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哪怕共同走過了一段,終究都是要分開的。那個熱誠的男孩不是我的,永遠都不會是。我感到心如刀絞。

南方的冬天常常下雨。下雨的晚上,我們不用送貨。我坐在店門口,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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