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質問狂風驟雨般落下來,打了納蘭小七一個措手不及。這些事情,他不是沒有想過,但也只是略一想就扔一邊了。
他本來就是這樣一個男子:追花逐柳,貪圖一時快活。
天長地久的東西,他從來不曾真正想過。
糕餅擱久了還要變質呢,對著一個女子看久了,天仙化人也要看夠的。更何況,那燕瘦環肥,春花秋月,都等著他去看,去體會,弱水三千,他如何甘心只取其一瓢飲之。
鐵星霜擰過納蘭小七怔忡的臉,笑得有些寂寞:“說白了,納蘭小七,你就是一個老混蛋。”
納蘭小七剛才還振振有辭,此刻卻彷彿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半晌有氣無力地說:“我不老。”
“那就是小混蛋。”
“我就算不好,你冤枉我也是不對的。”納蘭小七頹然道。
“總要有一個人被冤枉……”喃喃說著,鐵星霜眼中忽然浮現出一種奇異的神色,嘲諷、輕蔑,憤怒,並且冷酷。這句話詭異到極點,納蘭小七想細細研究鐵星霜眼神中傳達的資訊時,鐵星霜已折身坐了起來,提著他向樓上掠去,“這裡露水重。回去吧。”
“你說你愛我。”納蘭小七要求。
鐵星霜輕哼:“傻子才會愛你。你看我像傻子嗎?”
“不像。”
“所以,”鐵星霜拍了拍納蘭小七的臉,“我不可能愛你的。”
***
納蘭小七有時候會想,白天的鐵星霜和夜裡的鐵星霜也許根本不是一個人。鐵星霜的冷漠與熱情鮮明交織在一處,令他迷惑,他忍不住想,這世界上再沒有比這個更晦澀難解的謎了。然而這樣熱情與冷漠交織,深不可測的鐵星霜又令他迷戀。他想開啟鐵星霜的外殼看看裡面究竟藏著些什麼,他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如此感興趣。鐵星霜包裝完美,身上是沒有缺口的,剩下的只有春水和葉青蘿。春水人柔如水,深也如水,相比較還是潑辣單純的葉青蘿更容易下手。
納蘭小七的手段對付不了鐵星霜,對付葉青蘿卻綽綽有餘。他這樣的人物,逃亡的間隙裡點點滴滴的體貼功夫做出來,那一張網細細密密,任他是天仙羅剎也逃不脫的。葉青蘿初時惡生惡氣對他,三五日過去,便也平和下來。
這日宿在荒野,鐵星霜和春水遠遠的不知在說些什麼,納蘭小七向葉青蘿悄聲道:“你可知道一個女孩子喜歡一個人,要怎樣才能抓不住他?”
他若明說鐵星霜,葉青蘿不好意思說什麼,如此一說,倒似是在說與自己無關無礙的話,葉青蘿斜睨了納蘭小七道:“只有你這種淫蟲才鑽研這些東西。”
“食色性也,若是心裡喜歡一個人,一輩子憋在心裡任那人與旁人情綿綿意切切,才是生不如死。”納蘭小七若有意若無意地瞟了春水一眼。
春水在那邊不知說了什麼,鐵星霜微微一笑,清麗絕倫的臉上竟是光華流轉。
葉青蘿咬住嘴唇,不甘地偏過頭去。
“其實男人和女人一樣。要想抓住他,不但要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投其所好,還要知道他們心裡怕什麼,給他慰藉。”納蘭小七微笑道,“喜歡一個人是大有學問的。如果你的喜歡只能增加他的痛苦,那還不如不要喜歡他。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比令喜歡的人痛苦更可怕的事情了。這世上也再沒有什麼比令自己喜歡的人幸福更幸福的事了。你給了他幸福,他自然會依戀你,自然也就是你的了。我最看不得那些生拉硬拖,死死糾纏在一起的戲目。兩情相悅本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偏要弄出那些難看樣子,最後都不快活。”
葉青蘿對鐵星霜一腔深情,鐵星霜待他溫和有禮,但那溫和有禮本身就是一種拒絕,她外表嘻嘻哈哈的,卻不知傷了多少回的心,偷偷哭了多少次。納蘭小七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直說到她心坎上去了,只覺得再沒有什麼言語比這幾句話更貼心了,不由得問:“怎麼做才能教自己喜歡的人幸福?”
“這話就又說回來了,兵法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自然要先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葉青蘿露出若有所思狀。
看見鐵星霜和春水向這邊走了過來,納蘭小七知道這塊鐵要細敲,急不得。今日說到這個地步,已算是小有所成,便住了口。
這一晚上,葉青蘿比平日安靜了許多,時而偷偷看鐵星霜一看,時而又發呆。女孩子那一種旖旎心思納蘭小七是再清楚不過的,見她這般苦惱,頗有些憐惜她,自己也茫然起來:她待鐵星霜這般,我待鐵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