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到底為什麼要給翔道歉,到底要說明白什麼東西,但翔應該留下來聽他把話從說不明白一直說到說明白為止。
他應該這樣的。
淨空覺得腦子想得有些痛,他狠狠敲了敲頭,吸吸鼻子,慢慢爬上床去。
被子裹緊,還是有風會漏進來。習慣是可怕的東西,一夕之間建立,崩潰時將人擊得無可退卻。
淨空狠狠地捶了床一下,手有些痛,他縮回來,抓住被角,只露出一雙眼睛盯著窗戶上隱隱約約印著的月色。
“壞人!下次絕對不理你!”
【修繕】
一眨眼,半月過去,翔音信全無。
淨空在楊伯家住得舒適,沒事的時候讀讀櫃子裡藏著的佛卷,倒也不覺很難過去。
這期間,楊伯告訴他燕仲在江湖上為他尋找翔的下落,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不要著急慢慢等待。
到了後來,淨空忽然覺得這樣更好,他找不著翔,這兩個人也找不到翔。翔是殺手,和捕快扯上關係總歸不好。
這樣勸慰自己,彷彿就能心安下來。
楊伯待他很好,雖然公事繁多,但一有時間便會找他論經。淨空很喜歡楊伯,每天讀了東西,總會等著他來指教。
他不知道楊伯為什麼會對佛學瞭如指掌,說出的道理一套疊一套,絲毫不遜於他的師父。
聽著楊伯說課,淨空偶爾也會想起翔。
那人對佛法一竅不通,偶爾聽他提起,要不就是哈欠連天,要不就直接揮手打斷。
想著來氣,淨空甩甩腦袋,用手捂住耳朵。
這天天晴,楊伯因公外出,聽林總管說,他要約莫三日才回來。
淨空呆在房間裡無所事事,走出庭院蹲在地上看螞蟻上樹看了一個上午,站起來頭有些暈,扶著圍欄走了好一會,又給水裡的魚引去了注意。
他看了會,撿來些小食丟進水裡去喂,魚群朝他游來,濺了他一頭一臉的溼。淨空抹抹臉,突然痴痴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
身後傳來聲音。淨空回頭去看,燕仲抱著劍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看著他。
“燕大哥好。我在看魚。”
“魚有什麼好看。”
“——我覺得它們自在。”
“有什麼好自在,困在池子裡,等人舍食。”
“那總好過沒人可等啊。”
淨空乖巧地回過頭去笑了笑。燕仲常年冰封的臉終於出現點波瀾,他朝淨空移過來些,撩起下襬跟著坐到他身邊。
“你,想見他?”
淨空怔了怔,臉色一黯,回過頭去不說話。
燕仲糾起了眉。
“做殺手的,能有什麼好人。”
“燕大哥,”淨空輕聲打斷他的話,猶豫很久,道:“你——別說他。”
“為什麼?”
“——我不喜歡人家說他不好。他是很不好,沒什麼優點——但我覺得他是好人。”
燕仲仰起頭,似乎想了會。
“小師父,為什麼你會覺得殺手裡面有好人?”
“翔跟我說他和他朋友的故事,就是一個叫做銀狼的人。他說他們兩個情同手足,銀狼為他死過,他也為銀狼死過。這次他帶我出來,被他爹追殺,銀狼為了救我們,斷了一條胳膊。”淨空一頓,皺起眉撓撓頭,“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非得斷一隻手。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走了。”
淨空側過臉看著燕仲。
“燕大哥,我聽翔說,銀狼大哥有歡喜的人,可那人不歡喜他。我想,他歡喜的人應該是忌憚他的身份,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忌憚身份這種事情。銀狼大哥也是好人。”
燕仲沒有答他的話,只是低著頭,用手撐著額。
“胳膊……斷了麼?”
“嗯。”
“啊……拿劍的人,胳膊斷了……”
“嗯。”淨空又將頭轉回去,看著水裡游來游去的魚,輕輕踩了踩水面。
過了一會,燕仲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師父,我也不明白為什麼人要忌憚那種東西。”
“嗯。”
“你真的——想見到那個人麼?”
“嗯——但是如果你們要抓他,我還是不要見他好了。”
“為什麼?”
“殺手不會給自己看病,我是他的藥包,我不在他身邊,他和你們拼命一定會受傷,弄不好會死的。”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