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嘆了口氣,“殺手說過,你的武功很厲害。”
“呵,真是承蒙他看得起了。”燕仲起身,轉頭離開。
走了不過三四步,他頓了頓腳,側著臉直直地對淨空道。
“我幫你找他回來,不抓他。”
“燕大哥?”
淨空一驚,回頭看著他,然而燕仲已大步走了很遠了。
兩日後,楊伯回來。楊府設宴為他接風,聽人說他去附近的小鎮勸服了一個作惡多年的盜匪圖,沒傷一車一卒,全憑了三寸不爛之舌。
淨空對他佩服得緊,坐在桌上瞅著他聽他說事情過往,輕描淡寫兩三句,已讓人驚訝得合不攏嘴巴。
楊伯關照廚房單獨為淨空做了素齋,淨空捧著碗忽然湧起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楊大哥。”
“什麼?”楊伯對著他笑。
“你這麼厲害,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
淨空皺著眉猶豫了會,小心看了看左右,對楊伯招招手。楊伯附耳過去,他趴在楊伯肩上,極其謹慎地道:“你能不能……幫我勸服翔的老爹?”
楊伯聞言靜默了很久。直起身,轉個臉,笑著與旁邊的人對酌了一杯,並不理會淨空。
淨空看著他的背影,忽然發覺自己太過唐突,卻又不明白楊伯為何忽然發起了脾氣。
那頓飯頃刻索然無味,淨空低著頭想了半天,小心翼翼地對著楊伯的背影道了句楊大哥,我先回去了,見楊伯沒有反應,嘆了口氣,輕輕將碗筷放置妥帖,滑下凳子,默默退入簾後。
楊伯臉上的笑容在淨空離開後瞬間消逝。
他回過頭去看了看還在微微顫動的簾幕,又將頭轉回來,正巧對上燕仲玩味的眼神。
“怎麼?”楊伯為他斟酒。
“無事。”燕仲昭彰地看了看那幕簾,仰頭將酒喝盡,“想不到你也有這一天。”
“哪一天?”
“沒什麼。”
“事無不可對人言。”
“看物件而已。”燕仲聳聳肩,“你太醉了,我去幫你看看客人。”
燕仲到了後院,不出所料地看見淨空一個人蹲在池塘邊上。
他走過去,伸脖子看了看,水裡黑乎乎的什麼也沒有。
“小師父,看什麼呢?”
“燕大哥。”淨空對他鞠個躬,“我在看月亮。”
“月亮?月亮在天上可不在水裡。”
“天上的月亮摸不著,水裡的至少能幻想一下。”
淨空說著,伸出手輕輕點了點水面,月亮在他手指尖上散開,而後又很快復原。
淨空呵呵地笑了笑,又將手收回來。燕仲盯著他的動作看得有些出神,跟著他做,也伸手去點了點那水面,彷彿當真摸到了冷冷的月光一樣。
“曾經有個人和你一樣,教我用手去碰水裡的月亮。”燕仲有些出神,淨空扭頭看著他,他盯著水面,彷彿喃喃自語,“你看,如果你用力,月亮會在你手裡碎掉,不管用多大的力氣,它都會碎。但是如果你輕輕的,只是把水掬起來,它其實一直都在你的手心裡。那個人是這麼告訴我的。”
淨空呆呆地看著他,眼前的燕仲彷彿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沒有表情的怪人,然而卻又彷彿更接近真實。
“燕大哥,你在想什麼人麼?”
燕仲一怔,手上用力,那些水順著指縫滑走,他回過頭看著淨空。淨空忙搖搖手,對他抱歉道:“對不起燕大哥,我又說錯話了。”
“你沒說錯——我的確在思念一個人。”
燕仲嘆了口氣,盯著淨空,忽然笑了笑。淨空被他這一笑駭住,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小師父,你剛才為什麼想讓楊伯去勸服那個老爹?”
“……我想,如果那個老爹勸服了,他興許就不再想著害殺手了。”說著,他有些擔憂地看著燕仲,“但楊大哥生氣了,他還是不喜歡殺手對麼?”
“他不是因為那個生氣,你不用理會他。不過——你不是說,你對於他就只是一個藥包麼?如果沒人要殺他,你不怕他不要你了?”燕仲這話本是說著逗趣,淨空卻當了真,低著頭苦惱地想了想。
“那我還是想讓他不被追殺得好。”
“為什麼?”燕仲挑起眉。
“我捨不得他受傷,你沒見過他受傷,血流的跟要死了一樣,得多疼。”淨空認真地對燕仲道。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