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場英語。入場前,梁夏的目光在考場外的人群中匆匆探尋了一個來回。
宣告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梁夏感到靈魂也為之一震。得到出場的口令,他第一個跑出考場,穿過擁擠的人潮,他的步伐那樣快速,迫不可待。
他終於站在了考場的大門中央,大口喘著氣,在無數個面孔中找尋屬於他的那一個。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身體在人潮中搖擺不穩,眼睛注視著人群,視線劃過每一個角落,反覆,不斷。
直到眼睛也花了,人越來越少,他驚恐地穿進人群之中,瞪大眼睛尋視,邊大聲喚著:“哥!你在哪?!”
到了後來,雙眼不能辨識似的,抓住一個人就盯著人看,腦子也渾噩不能思考,眼神空洞,就像瘋子一樣大聲喊著,“哥!你在哪!快點出來,別藏了!”
人們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以為他是考試失利一時懵了,也只是在心裡嘆惋一聲,帶著自己的孩子離開。
只剩下他一個人,像迷失在沙漠中絕望的人,或是被遺棄的可憐無助的孩子一樣,在恐懼的黑暗裡手足無措,無路可逃。
所有人都離去,整個場地寂靜一空。看門的老大爺關上大鐵門,待要鎖上,在門外面看到了坐在地上的少年的背影。他走出門去,問他,“學生,怎麼還不走?”
少年一動不動,沒有作答。
老大爺繞到他面前,俯身看他,發現他的表情呆滯無神,於是問:“學生,你這是怎麼了,天都這樣晚怎麼還不回家?”
少年的眼睛仍是看著前方不動,嘶啞低沉地嗓音回答:“爺爺,你不用管我。我在等我哥,他一會兒就來,然後我們就一起回家。您請回去吧。”
“噢,原來是這樣。那我回去啦。”老大爺仍感到一絲疑惑,但也只是默默走開。
半夜的時候,老大爺在值班室裡隱約聽到了哭聲,他惴惴不安地起來,到了門口來看,晚上沒有月亮,到處漆黑一片,他凝神聽了聽,卻沒再聽到哭聲,於是回去睡覺。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開啟大門,就瞥見了大樹下蜷成一團的少年。
老大爺急忙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小娃,快醒醒,怎麼在這睡了一宿?”
少年微微動了動,把頭從膝蓋裡抬起來,臉色蒼白,嘴唇也無一絲血色,紅腫的眼睛渙散無神。
“娃,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家裡人呢?”
少年的嗓音乾啞地厲害,“我沒事。”說完,顫顫巍巍地站起來,邁著無力的步子一步步遠去。
梁夏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回的家,身體的極度疲憊顯示著似乎走了很遠的路。
因此他一躺到床上就睡著了,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著也是渾渾噩噩,沒有絲毫清醒。不知道現在是哪一天,五感也變得遲鈍,是真正意義上的失魂落魄。
電話鈴聲不斷地刺耳地響著,他蒙上被子,沒有力氣也沒有心思去理會。
意識裡迷濛一片,陷入混沌之中。
再次醒來,是被巨大的敲門聲驚醒,他感到口很渴,全身沒有力氣,但他覺著自己還不能死,於是費力地爬起來,喝了些水,然後去開門。
門外的人是來送快遞的,他迷迷糊糊地按照對方的要求,接過東西,簽了字。關上門,轉身,抱著東西愣了一陣,才坐到沙發上拆開。
裡面是一個筆記本,一部手機,還有一個MP3。還有一封信。
信上的字跡一瞬間刺痛了他的眼,他猛地晃晃頭,捧起信紙來看。
整個看完,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那些文字表達的意思。
梁億又一次欺騙了他。
短時間內,他也不會回來。或者說,根本不會回來。
換言之,他被拋棄了。因為梁億已經有了新的生活。
只有他一個像傻瓜一樣地幻想,期待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其實,兩年前的那個雨夜,他就已經被拋棄了。這兩年,他其實一直活在梁億編織的謊言裡,傻兮兮地接受著梁億的施捨。
他最不需要,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梁億的憐憫和施捨。
他以為他的眼淚已經流光了,也許他的心在哭泣吧,總之代表傷心的液體不斷地從他的眼睛裡湧出來,灼燒他的眼睛和面板。
他狠狠地撕碎了信紙,用力地把東西摔在地上,然後就倒在了地上,動一動的力氣也沒有,卻止不住地痛哭,嗓子和心肺要裂開。
他想著,就這樣死去算了,反正也沒人知道,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