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意。
然而，除了絕望，還有另一樣東西在胸口叫囂，阻攔他輕生的念頭，那就是恨。
不管是哪一種情緒，他只是還不能輕易放下那個人，那個曾經愛他最深，卻又傷他最深的人。
他爬起來，喝了些水，然後拿起電話。
時隔兩年，男人第一次叫他“寧寧”，卻是在這種情形下，多麼諷刺。
“你覺得你還有資格叫我嗎，梁億？”
“你是這世上最虛偽的騙子，你說的話從不作數，你答應的承諾一個沒有兌現。”
“即使是撿來的，也不該這樣隨意地欺騙、戲耍、愚弄吧？”
“我真的，就那麼不討你喜歡，以至於你一而再再而三無情地傷害？”
“沒有哪個哥哥會這樣對待弟弟。所以，你從來就沒有真心把我當弟弟看待過。”
男人無力地辯駁著：“不是這樣…”
“梁億——！”
“我受夠了！我再也不想聽你虛偽的謊言！再也不想要你假意溫柔的施捨！我情願沒有認識過你！因為你的存在就是為了要讓我受傷害！我恨你！”
他劇烈地喘息著，喉頭嚐到一絲甜腥，渾身的力氣耗散一空。
“梁億，我們做一個了斷。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是兄弟，也沒有任何關係。……這些年，我欠你的，會盡快償還你。然後，我們再無一絲瓜葛。……就這樣。你，給我一個答覆吧。”
哥，這次，真的是最後的機會了。
良久的沉默。
“我…同意你說的。”
梁夏的呼吸止住。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死了，可他為什麼還活著？
“你說你欠我的，能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償還？”
“你說。”
“我需要你保證。如果決定償還，就必須履行諾言，直到達到我的要求為止，否則，就永遠不要還，我也絕不會接受，從這一刻開始，我們就兩不相欠。你考慮一下，給我答覆。”
梁夏根本也沒得選，因為他發現，他仍沒辦法斬斷哪怕一絲一毫和梁億的牽絆，“我會按照你說的償還。”
男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還是以前那句話，在你自食其力之前，讓我負責你的學費、生活費一切費用。我…終究是養了你些年，你就成全我這一次，行不行？”
哥，我真的不懂你。可是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可以去死。只要是你說的，我就一定會做。
所以，縱使你不再珍視我，縱使我有多不願意接受你最後的施捨，你希望的，我仍會努力做到。
“我答應你。不過，從今天開始，我再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我知道了。。再見。”
“我希望永遠別再見。”
“……好。”
梁億怎麼也想不通事情為什麼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後來，他想明白了，他的確是罪有應得。
孩子說得對。他是騙子，他是不信守承諾的小人。他答應要做一輩子的兄弟，可是他卻不把孩子當弟弟看待，對他起了那種心思。
他的腿廢了，一輩子站不起來，想來也是報應。這樣一個廢人，孩子恐怕也會厭棄。
驕傲也好，自私也罷，他不想讓孩子看到他這副醜陋的樣子。
所以，永不相見是唯一的選擇。
他就像個可憐蟲，不懂愛情，更不懂如何去愛，也沒有人來教他。
時間能讓一切火熱的東西變的冷靜。
梁夏發現他並不恨梁億。
梁億雖然欺騙他，但是從沒主觀地傷害過他。而且，梁億還對他有莫大的恩情。他把他養大，給了他一切。
所有他受到的傷痛，其實都是他在自殘。他把自己看得太重，因此從高處落下來的時候必然會摔得很慘。
現在，他相通了，他該抱著感恩的心平靜度日。
他把摔了的東西撿起來，和梁億送給他的所有禮物放在一起，整天在眼皮底下看著，手一遍遍地細細摩挲著，不知疲倦。不管梁億是出於怎樣的心意把這些送給他，可它們就是它們，如此的珍貴，獨一無二，每一樣都沾染著梁億的氣息，收藏著美好的記憶。
以後，這就是他唯一能用來懷念梁億的東西。這些是他的寶貝，到死他都要留著，死了還要帶進棺材裡。
開學前，他帶走了最後的三件禮物還有梁億的照片，好讓他覺得，他離梁億不是那麼遙遠。
軍訓的時候，他的腳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