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得嚇人。他的先鋒長董艾總是先一步安排好沿途食宿的,現等在鎮外迎接。看見這位爺像一把隨時要出鞘嗜血的鋒刀,厲芒畢露,忍不住吞了口唾沫,戰戰兢兢的回話:“王爺,今晚定在重隆分店,原來入住的客商也已經清光了,偏院正院全包了下來,王爺只管放心。”
這時正值半下午,行人稀少,街上只有幾個小販歪歪斜斜的靠在路邊等生意。就在這稀稀落落的注目中,一大群人呼哧而過,快到重隆客棧時發生了變故。
一個賣李子的小販似乎受到了驚嚇,倒換簸箕的手一軟,圓溜溜的李子滾了一地,司馬蘭廷的前衛隊眼睛都沒眨一下落蹄如鐵,踐踏而過。小販急了,不要命似的衝出來撿地上的李子,司馬蘭廷大驚,眼看這人就要死於自己馬蹄之下,當下猛勒韁繩,坐騎前蹄騰空後蹄直立,張開馬嘴一聲長嘶,硬生生偏轉了方向,落蹄在小販身旁。那小販嚇得軟泥似的癱在地上;司馬蘭廷就著馬鞭就是一頓狠抽;他聲撕竭力的慘叫滾得滿身血泥。也是他命不好,遇到這麼位毒辣的爺,偏偏這位爺還心情不好,打完了仍不解恨,直接把人又拖進了客棧,剩下一筐黃澄澄李子等著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的主人。
其他的商販,起初還有些竊竊非議,看到一干虎狼般的兵士守在客棧門口,明晃晃的刀戟在太陽底下泛著寒光,當下噤聲做鳥四散。
司馬蘭廷踏進重隆客棧後,心情跟撥雲見月似的突然就好起來了。慢條斯理的擦了頭臉,換了衣衫,一口一口喝著清涼解暑湯,想著柴房裡的人不由得嘴角上彎,對手下道:“把那倒黴的小販帶上來。”
這倒黴的小販奄奄的被提上來,經過片刻歇息,驚惶和痛哭像水氣一樣蒸發得無影無蹤,居然徑直攤坐在靠椅上,苦著臉對司馬蘭廷道:“好你個北海王,你假戲真做下狠手啊!”
司馬蘭廷對他故意做出的哀兵之態視而不見,說不出的悠然“你什麼不好扮非要扮個找死的。歧盛,玩過頭的人,被教訓是遲早的事。”他打出的傷只是看起來嚴重,用來破血嚇人是不錯。不過因為原來被整得慘了,不免攜私報復出了幾下重手。
歧盛哀叫道:“你果然是記恨上次的事!逮著這次機會整我。”
歧盛喜歡裝神弄鬼,來見司馬蘭廷每次都出人意料的竄出來,別說掩人耳目,很多時候連當事人司馬蘭廷都弄不清究竟是不是他。頭一次司馬蘭廷聚眾狎妓時,他扮成歌妓,趁著在人前不好揭破的機會,戲耍司馬蘭廷。對這次被“調戲”的經歷,司馬蘭廷一直耿耿於懷,總算趁今天這個機會以牙還牙了。
“或者”歧盛笑嘻嘻的說:“你其實是心疼我,怕我今後再做出什麼危險的事,才教育我好叫我長記心。”看著司馬蘭廷勃然變色的臉,趕在他說出什麼難聽的話前,搶先岔開問:“你究竟是什麼時候認出是我的?”
司馬蘭廷淡淡道“你爬在地上撿李子時就知道了,虧得我認出來,否則撞死了還當是只螻蟻。”
歧盛哈哈一笑:“你看,你果然是心疼我的,怪我不珍惜自己……”他做戲似的猛拋媚眼,可惜易了一張憨實農民像,加上滿臉的泥烏只讓人覺得怪異,逗得司馬蘭廷惱怒不起來,一笑而罷。
“你究竟是過來噁心我的,還是有正事要說?先把身上弄乾淨,搽了藥再談”。拿出一個藥瓶放在桌上,正是他自己用的生肌止血藥。
歧盛自去清洗了一下,倒出藥膏慢慢塗抹:“你可真狠心,看把我打成什麼樣子了。都城的人都知道你愛動鞭子抽人,今天落在我身上才知道是這個滋味。”
司馬蘭廷看他笨手笨腳,奪過瓶子道:“別浪費我的藥”自己動手給他上起藥來。歧盛顯得渾不在意,心頭卻怦怦亂跳,突然說:“你最近小心點,恐怕有人要對你動手。”
司馬蘭廷咬牙道“晚了,賈南風動手了。”
新後賈南風論起來是他的姨娘,司馬蘭廷的母妃賈氏是賈充前妻李氏所出的長女,與賈充後妻郭槐所生的賈南風是親姊妹。正因此,上次的事件帶給司馬蘭廷的遠不止傷害這麼簡單,更有受親情背叛的遺恨。
十八章 勸人為善
歧盛吃了一驚,沉思片刻道:“你確定是賈南風麼?她一向待你不差,再說這個時候對你下手於她沒有一分好處。”
司馬蘭廷點點頭,不過他並不認為奉樸臨死前還有本事騙他,只想著難道奉樸也是個雙面間諜,為人所利用了?略一思索問道:“你是怎麼得到訊息的?”
“我只是猜測”歧盛從容解釋道:“近來都城風聲鶴唳,你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