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合理。但你們口口聲聲如何懲罰,怎就如此斷定大皇子有罪?”
“皇上!”那位言官聲嘶力竭道,“皇上愛子,其心可鑑,人之常情,天地動容。但皇家也必須為國民做出表率,大皇子與逆賊龔梧往來書信證據確鑿,若不治罪,如何服眾!待所有人效仿大皇子之時,吾國危矣!”
滿腔熱血完,言官凝神一見凌皇冰冷的眼神盯著自己,忽如當頭一盆水澆下來,“撲通”一聲繼續跪下顫抖。
凌皇緩緩嘆出一口氣道:“待大皇子回來再說吧,眾愛卿近日休提此事,傳到皇后那裡讓她聽到的,斬。”
“是……”
凌皇揮散眾人,叫守衛帶上門,一個人呆在御書房沉默不語。
所謂禍不單行便是,幾日後傳來急報,大皇子原旭容在回凌路上遭雁國刺客暗襲,被一件刺穿喉嚨,當場斃命。這個訊息同樣沒能封住,傳到皇后耳中,這位雖說不是大皇子親生母親,卻從小把他當兒子養大的女人吐出幾口血暈了過去,便再也沒能醒來。
鎮宣殿外停著大皇子的屍首,跪在跟前的太醫們連求饒都不敢,凌皇俯視腳下眾生,心底卻升騰起無可名狀的寂寞和淒涼。他這樣一動不動地凝視遠方的蒼天足有半柱香功夫,然後晃了晃,從臺階上摔了下去。
祁路和原旭晨匆匆趕到凌皇的寢宮,平日裡這地方是不準外臣逗留的,今天卻被圍得水洩不通。內間的門被御醫關住,大臣們就在外廳聚成一簇簇議論紛紛,臉上無不帶著恐慌和悲慼。
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凌皇昏了一晚上都沒醒來,早朝也廢了。雖然御醫說凌皇只是悲傷過度,休息一陣就會醒來,但任哪位臣子看見他一臉衰敗的神色、一夜之間忽然斑白了大半的頭髮,都會對他們皇帝的健康狀況感到深深不安。
雁公主之死,雁皇子遇襲,輝國背叛,大皇子之死,皇后之死,皇帝昏迷……一時間接連不斷髮生那麼多事,無論朝中還是民間均人心惶惶,甚至逐漸流傳起“凌國受天譴,氣數將盡”的言論。雪上加霜的是,不少平日裡受盡凌國欺壓的諸侯國紛紛騷動起來,悄悄派人探入慶安,想法設法救出質子,隨時準備聯合反叛。
一個屹立數百年雄霸四野的強國,因為它皇帝的倒下,使官員和百姓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甚至有人砸鍋賣鐵做起了跑路的準備。
原旭晨踏入外廳時,原本嘈雜的議論忽然停了下來,大家紛紛扭頭目視這位二皇子。他原本是諸皇子中最不受重視的一個,凌皇給他取了名後就再也沒理他,以至於宮裡不少下人甚至官員都不知道二皇子的存在,以為他一出生便夭折了。直到某一年凌皇忽然想起他,把他派去駐邊,一駐就駐了七年。在大家又快把他忘記的時候,他帶著雁公主凱旋歸來,凌國諸名將已與他稱兄道弟,非他不服。
他一直以來都以溫和的微笑示人,對誰都這樣。他更像一個儒雅的貴族公子,而不是稱霸一方的凌皇之子。但如今臣子們不得不端正視角,拾起他最重要的身份審視他,在凌皇很可能不能撐多久的現在。
大皇子已薨,四皇子五皇子幼年夭折,六皇子還小,剩下的,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了。
原旭晨見大家都看著他,便溫聲道:“父皇在休息,諸位大人若無事便回去吧,若父皇被吵醒怕是要惱,我會把大人們的心意傳到。”
臣子們聽他這麼說,也不好反駁,再加上皇帝看來一時半會兒醒不來,便紛紛說通祈福話離開了。
原旭晨領著祁路走進內室,御醫見是他來,便起身把座位讓他,卻被他制止了。
“父皇身體如何?”
“皇上只是悲慼過度……”
原旭晨打斷他道:“請大人說實話,這是我父皇。”
御醫沉默片刻,道:“皇上的年紀已經大了,經不起劇烈的情緒波動,早年征戰攢下的舊傷和病根漸漸顯露出來,怕是……不好。”
原旭晨點點頭:“如果好好養著,還能撐多久?”
御醫算了算:“恐怕不足兩年。”
外頭忽然有人大喊:“原旭晨,你給我出來!”
是三皇子原旭烈的聲音。
原旭晨給御醫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帶祁路一起出去檢視。
見原旭晨走出了寢宮大門,原旭烈突然拔出藏在腿後的短刀,二話不說朝他刺去。一旁守衛見狀大驚,想做出反應已經來不及了。眼見尖利的刀鋒即將觸上眉心,祁路一把擰住原旭烈的手腕,讓短刀生生停在眼前一寸之處,一動也不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