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流下來,櫻桃為輕揚穿好衣服的時候,已是淚流滿面。
深夜裡,櫻桃擁著輕揚,聽他有條不紊的呼吸聲,此時竟變的如此陌生了。
手指輕撫在那消瘦的面頰上,似在自語道“你真是我的揚哥麼?”
藉著紙窗篩進來的稀薄月光,見那青腮上又有晶瑩墜下。櫻桃輕沾了一滴,放在舌間細細品位,原來他們兩人之間至今剩下的,就只有苦澀了。連一句想要傾訴的話也找不到。
而今輕揚在夢中,依舊夢著當初的人、記著當初的笑,只是那夢裡,沒有鄭櫻桃……
青輝寂寥,長夜漫漫。
櫻桃忽起了身,坐在床邊,嘆了一句
“若是你就這樣一睡不醒,我願現在就隨你去了……”
推開門,徑自走了出去。
輕揚死了,早就死了。而今躺在那裡的人,櫻桃不知道,他究竟是誰。
月下花前,倍覺冷清。空曠的園子裡,就只見得泛著波光的一池碧水。櫻桃坐在池邊,默默看著水中的月影,嘆起氣來……
“誰在那裡……”
被這聲音一喝,櫻桃驚了一嚇,身子不穩的朝後面的池子倒過去。他啊了一聲,雙手自然向前伸去……
不遲不快,餘音尤落的剎那,一雙有力的手臂扣住他的腰,轉身將櫻桃抱住。
片刻,才看清,這懷抱的主人……
“郭大哥!”
郭榮臉微熱了一下,將櫻桃扶穩,才覺哪裡不對勁“你方才喚我什麼?”
一時情急,櫻桃也未曾多想,此刻才發現剛才確實有些失禮。
“郭將軍,我睡不著,出來透透氣,讓你見怪了……”
郭榮也是心情煩躁,入夜難眠,連日來一閉上眼睛,就滿腦子都是眼前這人。
盯著櫻桃的臉,剛才那瞬間的微妙表情已然消失怠盡,又換上了平日的面具。不禁有些失望。
“是為了今日送過來那人吧……”
櫻桃也沒回避,點頭又失了神。
郭榮見狀不便再問,伸手揉了揉櫻桃的頭髮,道“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應了一聲,櫻桃抬起頭來,不知不覺露出一抹疲憊而無奈的微笑。襯的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庸懶嬌態。
彷彿期待著什麼……
郭榮遲疑了一下,輕輕將他攬進懷中。
也許是貪戀吧,也許是痴人說夢,也許確實懷抱著最不應該有的想法。但他依舊沉醉了,這一刻,沒有後悔,沒有慾望,只單純的想要保護一個人,想要給他安慰。郭榮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愛。
櫻桃沒有推脫,他無力掙扎,也不想要逃避,這溫暖而單純的懷抱給了他最多的安全感,輕揚的毫無心機,輕揚的溫柔,輕揚無畏的感情,以另一種方式寄生在這個人的身體裡。
郭榮,一個夕日的輕揚,輕揚,一個失魂落魄的陌生人……
凝視著兩人,暗處的涼亭裡,一雙精亮狹長的眼睛幾乎笑彎,嘴角揚起一絲異樣的笑容。
慕容皝的呼吸與夜風合而為一,風采一如踏月而來的那夜,翩然悠閒,不見半點受傷的影子,腰上的銀弓熠熠生華,隨著主人輕身縱躍,在高牆之上劃出一道閃光。
誰人笑我痴?我笑誰人痴?
慕容皝是甘心情願做張賓手中的一顆棋,所以,普天之下,唯有張賓……
石虎掩了窗,眼睛望向搭在屏風上的一件大紅斗篷。“為何我身邊,全都是些自作聰明的人呢?輕揚?”
床上的人依舊閉著眼,卻還是被石虎見到輕微波動了一下的睫毛。
石虎將一顆通體碧綠的藥丸放入輕揚口中,又將他下頜一抬,迫他嚥了下。
觀察了片刻,便轉身掩門而去。
石虎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無論是權,是人,還是心,都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28
他雙腳被縛,麻繩從腳腕蜿蜒翻覆至膝蓋上方,將整個人曲別成一團,又自腰間用一鐵鏈過肩五花大綁迂迴倒吊在
大營中新架起的絞架上。
雖是春天,怎奈的恰逢豔陽高照,燥風四起,卷著細沙微塵灌進那乾裂的嘴唇中,嗆的咳也咳不出來。
臉上血管暴突,額頭上泛著青筋,汗流浹背,全身的血都倒衝向下,只有那鋼線穿引箍攥形狀怪異的肉具直直的挺
立著,前端還滲著腥臊的透明汁液,似乎一直在源源不斷的湧出。
當初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