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暉鬱悶了好一陣,又不好說什麼,剛好高鐵的一期招標也開始,路雲平就勸,反正這麼近,有空了就多回去看。黎暉還想爭取,無奈林建東那邊一天一個電話催他,事情不等人,黎暉也只得先顧了這頭,成立公司,租場地;辦牌照,拿進出口資格,掛靠空運做進出口報關單據,做賬,做合同一堆事,因為這次是直面和政府打交道,不像以前做套假的檔案往抽屜裡一扔就可以賺錢了,這次要假模假式的搞一個資深進口貿易的公司,內貿供銷的單據,和外商的函電等等,都要搞出來。
這方面,路雲平當然是專家,雖然這茬和龍騰沒關係,但是路雲平還是帶了幾個業務高手和審計的人趕了半個月的通宵幫黎暉支起了一個龐大的空架子——安和投資。下設了四個全資子公司,但是實際在運作的只有安和進出口,其他都是擺設。
按照林建東的計劃,這次一期的部分進口建材,二期的玻璃和三期的軟裝都可以拿下,全部按照進口商品的離岸價投標,這樣會比其他按照到岸價投標的價格低,等到中標後,再把價格翻一倍,在主合同下籤附件,海運及國內運輸的費用都加進去。
其實這已經是業內暗標的傳統做法了,不算新鮮,可林建東把海運還國內運輸的價格提高了十倍不止,這樣保險的費用相應水漲船高,最重要的是,貨物全部從國內採購,然後裝船在公海邊上轉一圈再回來,除了微乎其微的報關報檢,幾乎沒有什麼費用。
黎暉是做走私起家,對海關和船運這一套非常熟悉,他深知這裡面巨大的利潤,路雲平自然更瞭解,但是他對林建東的做法卻不贊同,
“林建東心太黑了,他這是一個饅頭吃兩遍,以好充次就算了,還惡意抬價。”
黎暉不以為意,
“他一向投一報十,膽大手毒。安和他投了一半的錢,你算算他要賺多少。”
“這會造成政府採購成本扭曲。”
“又不是我們埋單,他舅舅蓋個章子的事情,再說政府都是後付款,拿到錢不知道猴年馬月了,等下來的時候,還得被剋扣一層,真到手裡也沒有多少了。”
黎暉說著掏煙,路雲平湊了
一隻火機過來,
“這和普通商貿不同,政府採購是要擔風險的。”
黎暉笑了,
“走私擔不擔風險?開賭場擔不擔風險?你還沒睡醒吧,我哪一天成規矩的生意人了?”
“那船運的部分交給龍騰來做,我看著點心裡也有數。”
“別胡騷情了,你都知道這裡面不乾不淨的,就別攪合了。”
“不行,咱們得防著林建東一手。”
“那邊不是有蔣進嘛。”
“蔣進是誰的人還不一定呢,我這次放他走就沒想著他能再回來。”
黎暉看他越說越真,就哄孩子一樣拍他,
“好了好了,我還是很相信蔣進的,林建東的性格我瞭解,不會出大問題的。再說了,龍騰一向乾淨,決不能攪到渾水裡來,那是我最後的退路。”
路雲平聽了這話,心裡舒服,黎暉掐了菸頭縮排被子裡,
“趕緊睡吧,困死我了,明天要和石頭去山西。”
路雲平關了床頭燈,伸手在被子裡摸了摸,摸到黎暉的背,就自動貼了上去,摟著他的腰,下巴墊在他肩上,黎暉對他這樣已經習慣了,沒動地方,
“小暉,高鐵這個專案做完,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
“移民,到國外去,帶著泡泡,好不?”
黎暉半天沒說話,路雲平不停的搖他,只好掩飾的說,
“你不管阿姨了?”
“她要願意走就跟我們走,她要不願意,就留在國內,反正我們移民後也還是要回來看她的。”
黎暉‘哦’了一聲就再不說話,路雲平開始還在說紐西蘭或者澳大利亞都是不錯的選擇,說著說著,發現黎暉不吭氣了,
“小暉,你不願意?”
黎暉在黑暗裡張張嘴巴,他不知道要說什麼,雖然和路雲平睡在一張床上,可是心裡還在等別人,如果陳開宇有一天突然出現了,不管因為什麼他撇下他十年,他都不埋怨的,他會和他走的,到時就又剩下路雲平一個了。黎暉知道這對路雲平是不公平的,他永遠無法一心一意待他,陳開宇是在心底無法抹去的陰霾,不能放棄,不能忘記。
沉默,路雲平卻能在沉默中讀出黎暉的想法,他心裡發酸也發苦,這是自己選擇的,所以選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