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我剛剛問過宿管,你是從醫院回來一直睡到現在的吧,真不知道你的胃怎麼長的,都睡了一天了,不覺得餓麼?
我不敢相信自己竟因為你的話而模糊了雙眼,藉著轉身拿柺杖的動作拭了拭眼角,嘴裡卻不留情。
真八婆。
你動作一僵,氣惱的把開啟的盒飯又收了起來。
你不想吃就算了。
我趕忙投降。
我錯了。我要吃飯。給你道歉了還不行嗎?
你盯著我,忽然抬手用力敲了我一下。
我捂著腦袋,狠狠的瞪著你。
然後一同笑了起來。
你自己一個人在笑些什麼呢。
你在床沿坐下來,食物的香氣從飯廳傳到了房間裡。
我撐起身子抱住你,趴在你肩上說。
我在想我們認識的事情。
你也笑了,有些無奈的說。
是啊,不知道是哪個白痴,開學一個月才想起來問我的名字。
我頓時惱羞成怒。
你理了理我的頭髮,站起身。
出來吃飯吧,別賴床了。我現在可抱不起你了。
嫌我胖你就直說!
我在你身後吼道。
其實我們都清楚,不是我胖了,而是我們都老了。
☆、牛奶
這天不用上班,雖然過了十五,天氣還是很冷。我被你勒令不準出門,蓋著張毛毯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你收拾好屋子出門買菜。要關門的時候,冷不防回過頭來。
我回來之前不準拿下毛毯,暖氣不準調低,不準去書房。聽到沒有?
我拿著遙控板嘩啦啦按了幾下,懶洋洋的看著你。
聽到了,八婆。
你哼了一聲,關門出去。
我坐在沙發上無聊的把電影片道換了一遍又一遍,豎起耳朵聽著外面沒有聲音了,手馬上掀起了毛毯一角。可又忽然想起你剛剛的威脅,搖頭笑了笑,坐了回去。
你好像從一開始就不停地為我的身體操心。
剛開始是各種各樣的外傷。和別人打架的,自己不小心劃的,甚至有一次黴星高照,走在人行道上被車撞出了好幾米遠。因為躲得及時,我並沒有受什麼傷,接受了司機私了的一千塊賠償便回了宿舍,連醫院都沒去。你拿著棉籤和藥水給我處理傷口,一邊聽我講述事情經過,一臉哭笑不得。
後來離開學校,我開始在社會上闖蕩。我那時才知道,打架的規則才是最簡單的,你一拳我一拳,誰的力量大,誰就能把對方打趴下。可社會不一樣,各種各樣的彎彎繞繞和所謂潛規則讓這個網路錯綜複雜,一頭扎進去的我,連脫身都做不到。
我不會認輸,我也從來沒有輸過。我從來就是膽大包天,我行我素的。槓上當地一家大公司的部門經理是在意料之中的事。
可是當我與你接吻的照片被報紙刊載之後,我看著你疲憊的臉,忽然覺得,要是我提前認輸就好了。
你和我不一樣。我不能讓你就這麼毀了。
你是那一屆最優秀的醫科學生,大學三年級就被導師看中,準備培養你作為省研究院的後備人才,你甚至提前拿到了幾家大醫院的聘書。
你的前途不可限量,而我,卻只是在社會陰暗層掙扎的敗類。認識你之後,我依舊酗酒、打群架,甚至因為涉及黑社會活動被警察局找過幾次。我整日渾渾噩噩,活得像是行屍走肉一般。沒有未來,沒有過去,什麼都沒有。
我的家庭早已習慣了對我放縱,父親甚至說過,只要別把自己弄到牢裡去,隨我怎麼鬧。他們對我已死心。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如何出人頭地如何光宗耀祖,這些事情對我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
可是你不一樣。
你對我來說不一樣。
你沒有我可以活得更好,可是我沒有你,一天都活不下去。
所以我不能放開你。
你揉著太陽穴疲憊的對我說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的時候,我就這麼想。
我絕對不能放開你。死都不能。
那時候我已經在你的勸說下與過去那些狐朋狗友劃清了關係,準備找份正經工作。可是那個男人這麼一攪合,本來只是我父母和你家人知道的事情一下子變成了人盡皆知的事情。那個年代人們對同性戀還很陌生,連提到都會繞彎子講,我們的關係一下子變成了眾矢之的。
這對我沒有關係,可是對於你,無異於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