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愕得沒有反應過來,她指著那個正努力往椅子上爬的孩子說。
那是他孫子。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那孩子見我們都注意他,笑得更加開心了。舉著小手,不停的喊,奶奶,奶奶……
我收回目光,有些艱澀的說。
難怪他怎麼打聽都沒有你的訊息,原來你是嫁給了佘老大。
她倒是驚訝了一下。
他打聽我?
我點點頭,看著她修得極精緻的臉,忽然很想嘆氣。
那天你來找我,我沒有告訴他,他大概還拿你當朋友吧。
她怔了片刻,笑笑,說。
這樣也好。
接下來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回家以後,我忽然很想喝酒。為了讓我戒酒,家裡除了藥用酒精之外所有酒精類液體都被你處理掉了,我翻箱倒櫃好不容易在櫥櫃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小瓶青梅酒。還是上回結婚的那對小夫妻送來的,說是你侄媳孃家釀的,送來給我們嚐嚐鮮。
我倒了一小杯,一點一點慢慢的喝。我想起了許多事情,當年以為全忘記了的竟還清晰的記在心裡。想起佘老大,想起當初一起喝酒的那幫子兄弟,想起咖啡廳裡那個婉約秀美的女人,想起那個活潑可愛的三四歲的小孩子……末了,竟發覺自己原來什麼都沒有忘。
你開門進來的時候,我正好將那一小瓶酒喝完。你沉著臉走過來奪過我最後一口酒,看著那空瓶子,生氣地問我為什麼要喝酒。
我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憨憨地衝你笑。
酒是愁滋味啊……消愁愁更愁啊……
你的臉色變得無奈,將酒杯放在一旁,扶著我去臥室,一路上聽這我的胡言亂語。
你把我放在床上,蓋好被子,搖著頭說。
你啊,一醉就發酒瘋。
我其實很少會喝醉,當初和佘老大手下一群人拼酒,沒有一個拼得過我,甚至佘老大自己都喝趴下了,我還一個人興致勃勃地多弄了一疊花生來下酒。可現在,竟連一小瓶青梅酒都撐不住了。
你拿帕子給我擦臉,我舒服得直哼哼,眼睛一直盯著你,直到你關了燈準備出去,還沒有閉上。
你拿我沒辦法,只好開了燈又走回來,坐在床邊問我怎麼不睡。
我盯著你,說。
佘老大死了。
你不解,問佘老大是誰。
我沒有回答你的問題,卻說。
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你的臉色一變,替我拉了拉被子,說。
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我閉上了眼,你去關燈,回來又坐在床邊。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你說。
你會好好的,我也會好好的,我們就這麼過日子,別想太多。
☆、蘿蔔燒牛腩
你這幾天似乎特別忙,每天回來都在書房裡翻醫書,我看見你眼底下都多了兩個黑眼圈,想幫你,自己這三腳貓的水平又幫不上什麼忙,便自告奮勇去買菜。
你送我出門,一再叮囑我要走慢點,不要急,我掄起柺杖往你身上敲,怒道,我還沒到八十歲呢。
你見我走路顫顫巍巍,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你從兜裡掏出零錢給我,檢查了我是不是帶了鑰匙和手機,忙了好一陣才放我走。
我慢慢走在路上,想著你剛剛的表情,心裡滿是無奈。我低頭看著自己的腿,心裡又不免有一絲不安。這樣一雙腿,真的能夠撐得到七八十歲麼。
半路上,你打電話給我。我不耐煩的對你說菜市場那點路我沒問題,你卻連連對我說,不是,不是,我是想跟你說,剛剛二姐打電話來,說是她大兒媳婦懷孕了,已經有兩個月了。
我愣楞的反問,懷孕?
你興沖沖的說,是啊,那小子不老實,怕是早就知道了,二姐拿著醫院化驗單,興奮了好久呢。
掛上電話後,我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二姐本有兩個孩子,二女兒天生孱弱,兩歲的時候夭折了,二姐為此差點沒哭瞎眼。她此後沒再起意要孩子,可“大兒子”這稱呼倒是一直保留了下來。上回她大兒子結婚,她便高興得跟個什麼似地,這回兒媳婦懷孕了,她怕是要高興得把那姑娘供起來吧。
兒孫滿堂,天倫之樂。這本是每個人最深的期望。可我們選擇了彼此,卻是從一開始便選擇了失望。我四十歲生日的時候,你說,要不我們去領個孩子吧。我嘲笑你說,你想好讓孩子怎麼稱呼他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