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們都是置心愛之人於死地的人,我們最好的歸處就是去陪著那個人。
所以,我也要去陪著他。
熟悉的清秀面容劃過腦海。
等著我。
數不清的礫石崩落,好像堅硬的雨點,刮痛人的肌膚。
“喬燁,你傻了?!這樓要塌了,你要去幹嘛?!”唐羽咆哮道。
“放開我……陳鏡生在裡面……”喬燁在他懷中拼命掙扎。
更多的廊柱倒下,腳下的大地在顫抖。
“陳鏡生就是在裡面,說不定也死了,你看那邊已經完全坍塌!”唐羽狠狠拽住喬燁。
當喬燁聽到“死了”這個詞語的時候,身體忽然猛地一震,忘了掙扎。
“我忘記了呢……呵呵……”他苦笑著喃喃。
唐羽看到喬燁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不由得脫口而出:“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喬燁別過蒼白的臉,目光無助地搖晃。
唐羽固執地扳回他的臉,大吼道:“回答我!陳鏡生是不是已經死了!”
按照李博士的研究結果,陳鏡生與喬燁之間無保護的性/行為應該會讓陳感染病毒,最後因為免疫系統的崩潰而死亡。
這種病毒還真是厲害,由於多變異,幾乎無法產生有效的抗體。
喬燁的眼中淚光閃爍。
陳鏡生果然死了!唐羽不自覺在唇角掠起笑意。
忽然,喬燁像是被刀戳到一樣大叫起來:“是我殺了他!我殺了他!”他像瘋子一樣抓著自己的身體,把好不容易停止流血的傷口重新撕開。
“是我用這副身體殺了他……”
唐羽奮力將喬燁的雙手扭到他背後,一條胳膊扣住他猛烈掙動的身體。這時,一架直升機出現在大樓的破口。
“老大,趕快走,樓要塌了!”有人探出身來大叫。
“還有沒有人在裡面?”唐羽回頭問道,呼嘯的風颳得他睜不開眼睛。
“已經清查過,我們的人都已撤出,還有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在裡面,據說是段毓風的手下。老大,要不要讓他們也出來?”
“不用管了。”
喬燁拼命掙扎,終於從唐羽懷中掙脫,他掙扎著要往廢墟深處走去。
“陳鏡生……”
“他已經死了!你是我的,你給我活
下去!”唐羽大吼道,說罷猛地拽回喬燁。
感覺到自己要被拽上飛機,喬燁激動異常,劇烈掙動,卻被唐羽狠狠扣住身體,臨空提起,命人五花大綁,硬塞上飛機。
唐羽攀上飛機,剛坐穩,便道:“把樓給我炸了!”
“老大,已經塌成這個樣子,沒必要了吧,再說段毓風的手下——”
“我說炸就炸,囉嗦什麼?!”唐羽一聲暴喝,額上青筋直梗。
於是,幾分鐘後,數枚導彈落下,一陣白煙,傾塌的大樓轟然炸開。空氣滾燙得好像都在燃燒。
“陳鏡生——”淒厲的呼號穿透風雪,迴盪在雪原之上。
心電監護上,靜止了半分鐘的直線忽然波動了一下,繼而規律地波動起來。
灰眼睛的男人本來頹然地坐在床邊,聽到儀器的聲音,有些意外地抬頭瞪著床上。
床上的人沒有睜開眼睛,但是眼皮抽動了一下。清秀的眼角,紅色淚跡早已乾涸。
地下層流室的屋頂在劇烈搖晃,沙石震落。
灰眼睛的男人卻笑了起來。
“看來還不算白來啊。”他自言自語道。
砰的一聲巨響,車窗玻璃粉碎。段毓風驚愕地看著提著鮮血淋漓拳頭的唐彥秋站在外面哧呼哧呼喘氣,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伸手進來開啟鎖著的車門,把自己拖了出去,拉著自己在雪地裡飛跑。
“你要幹什麼?!”段毓風正要揮拳頭,忽然,巨大的黑影壓了下來,他只看到唐彥秋朝他覆過來的身軀,一陣劇痛,然後什麼也不知道了。
地上升騰起硝煙,吞沒了暗夜大樓的身影,荒涼的雪原上只剩下一堆燃燒的廢墟。
喬燁頹然地靠著玻璃,看著窗外,唇間喃喃著:
“陳鏡生……陳鏡生……”
他忽然笑了起來,彷彿樂不可支,笑得前俯後仰,笑著笑著他轉過迷濛的雙眼望著唐羽。
“唐羽,我真是個恬不知恥的人,對不對?”他悽然道。
“像我這樣的人活在你的身邊,你不覺得噁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