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秀蘿便再次出現,肉身中穿著人類的骨,他似乎完全混亂了,迷失了,將那名威洛思成員的信仰當成自己的信仰,以為自己就是那名成員。
似乎不這樣,他就無法繼續存在下去,他不敢回憶過去,只能逃避在假裝成別人的心靈幻象中。
那名死者沒有調香天賦,渴望成為受人尊重的大師,於是秀蘿變成了威洛思家族的金質搖錢樹。
那名死者小時候受盡親人的凌虐,卻又渴求他們的關愛和陪伴,所以秀蘿利用起了湖底的人骨,將所有威洛思的族人,統統變成骨靈,讓他們天天在主宅中歡樂飲宴,像一幅和樂融融的畫卷。
秀蘿從外面的世界狩獵回一個個美麗的人類,將他們養在熱湖裡,給他們穿上人骨,讓他們成為自己親密的僕人,愛他們,也被他們所愛。甚至後來人骨不夠用了,他也仍然沒有停止這種行為,不斷向湖中拋入肉身。
秀蘿迷戀所有醉人的芬芳,因此才支起大鍋,想像海巫師那樣熬製殘酷的香。
他分不清自己和別人的願望,他總是很容易受到感染和鼓動,去做些他以為,那是自己想做的事情。
秀蘿沒有真正的自己,從被按在冰冷臺案上的那一刻起,就不再以自己的意志生活,可是,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一點。
殘酷的,天真的,孤獨的,渴愛的,內心中,又總是充滿恐懼和傷痛。
這些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他,沉在水中的思念,已經分不清楚,此時的秀蘿,到底是不是自己愛了一生的孩子。
思念唯一能夠肯定這個孩子與過去一般無二的,就是那個曾經的名字,那個在杉樹下,初見時,告訴了他的名字——秀蘿。
我能為你做什麼嗎?席維問。
我……我的願望?
水中的思念十分迷茫,他說,我不知道。
數百年來,他的身體雖然死去,但他的思念卻一直在湖水中漂盪,看著秀蘿,什麼都做不了,卻無時無刻,不在看著那個孩子。
看著他的痛苦,看著他的恐懼,看著他被自己的子孫殘忍地傷害,可是,卻無能為力,什麼都做不了。
甚至秀蘿都察覺不了自己的存在,有的時候,他甚至懷疑,也許現在的自己,根本沒有任何意義,每當秀蘿受到傷害,他都無比痛苦地哀嚎,可不管他的心如何吶喊,卻仍然只是無能為力。
然而,當終於有人能夠聽到他的呼喚,詢問他的意願時,他卻更加迷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對方,只能沉默下去。
席維等了會兒,忽然咧開大大的笑容。
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了,他說。
巨大的席維浮上水面,手裡抱著一堆東西,他的面板被燙得通紅,一般人肯定早已死去,可高大的他卻好像洗了個過於熱情的熱水澡一樣,呲牙咧嘴抖抖肌肉,還是沒事人一樣。
他砰砰砰地跑動起來,沿著天然石窟中,那些被烈火燒灼後的痕跡,一直在很深很深的地方,找到了大狗和被大狗焚燒的東西。
火光漸息,被燒灼的物體卻仍是潔白的,白皙美麗的臉龐,幼細柔軟的白髮,單薄白嫩的身軀。
秀蘿靜靜躺在那裡,望著洞頂,眼淚一滴滴流下臉龐,卻又瞬間被高溫蒸發。
他的骨骼被燒成了灰燼,只剩下美麗的**,他又動不了了,好像很多很多年前那樣,黑髮黑眼的惡魔,剖開他的身體,奪走了他的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為什麼還不死去。
也許這個疑問,打從那個人在他懷中,永遠閉上眼睛那一刻起,就深深被埋藏在了秀蘿的心底。
他閉上眼睛,不看他了,搖搖也不醒,親親也不醒,秀蘿討厭這樣。
心裡頭很痛,很難受,如果能跟他一樣就好了。
秀蘿不喜歡……不死。
大狗靜靜望著他,感受到他的心靈,它說:『看來我們至少在一件事情上,想法是一致的。你想死,我也希望你死,你死不了,我就一直燒下去,總有徹底燒成焦炭的時候。沒有什麼真的殺不死。』
腳步聲傳來,大狗閉上眼,感受到那個傢伙撲上自己的後背,以及由他帶來的沉重擁抱,心情一下子安穩下來。
它回過頭,啃啃席維的臉龐,又舔了舔,聽著他呵呵的笑聲,悲傷和憤怒被奇蹟般的擠走了,柔軟和溫暖,在心靈中塞得滿滿當當。
『你沒事,真好……』
“哥,我好愛你,不知怎麼回事,突然更加愛你了。”也許是看到了數百年的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