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喜還握著他的手臂不肯松:“我在路上見你家裡著了火,就硬闖進來了!”
霍相貞垂下眼簾,望向了他的手:“沒大事,快撲滅了。”
顧承喜上下打量著他:“你回屋去,我替你盯著!”
霍相貞感覺他這話簡直是匪夷所思,偏巧李副官此刻也跑了過來,看了顧承喜一眼之後,他氣喘吁吁的說道:“報告大帥,火路截住了,大帥請回房歇著吧!”
霍相貞一點頭,然後轉向顧承喜說道:“我不盯著了,你也回去吧!”
顧承喜不置可否的看著他,他那睡袍是胡亂披上的,腰間的帶子鬆了,敞開前襟中露出了一大片赤裸胸膛。他想這胸膛應該是被自己親吻撫摸著的,而不該是被冷風吹被烈火烤。這麼好的身體不被欣賞不被憐惜,平安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暴殄天物?
霍相貞沒等到他的回答,於是自顧自的先走了。他在前面走,顧承喜在後面跟。霍相貞進了小樓,他也跟著進;霍相貞上了樓梯,他也跟著上。霍相貞自顧自的把照片和白玉老虎全放置在書房櫃子裡,然後回身面對了顧承喜:“走吧,不要來了。”
顧承喜進退兩難的站在了他面前,聲音很低的說道:“我愛你,你再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霍相貞一搖頭:“我不是你的同道中人,我也成不了你的同道中人。”
顧承喜的心冷了一下,看他是塊囫圇的頑石,連道縫隙都不給自己留:“什麼意思?你是恨我帶走了白少爺,還是恨我加入了革命軍,還是……嫌我是個男人?”
霍相貞直視了他的眼睛:“都有。”
顧承喜硬著頭皮說話:“我是對不起你……可來日方長,你總得給我時間和機會,我才能改正學好。要說你嫌我是個男人——馬從戎不也是個男的嗎?”
霍相貞從小到大,看慣了馬從戎,已經看不出他的美醜。如果顧承喜不提醒,他也不會特地去想對方是男是女。顧承喜的話讓他愣了一下,隨即他忍不住冷笑了:“怎麼?你還想逼我給你個理由不成?”
顧承喜也急了,急的同時壓著脾氣,生怕說話沒輕沒重,會得罪了霍相貞:“憑著我這一片心——這麼多年了,我想你都想出了心病。你權當是可憐可憐我不行嗎?”
霍相貞聽到這裡,忽然就怒不可遏了!
抬手狠狠一拍寫字檯,他大聲質問道:“你一片心?你有什麼心?革命軍對我趕盡殺絕的時候,難道隊伍裡沒有你的兵?現在我不和你合作,還必須給你列個一二三四五的道理緣由嗎?顧承喜,你當你的新貴,我做我的孤臣!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要找相好的你出去找,別到我家裡噁心我!”
顧承喜被霍相貞罵愣了。無言的舔了舔嘴唇,他緩緩的點了頭:“好,平安,好。我往東說,你往西說。我快要把心掏出來給你看了,你他媽的說我噁心。行,不用你攆,我自己走。”
說完這話,他一扭頭推開房門,走了個頭也不回。而霍相貞扶著寫字檯,彎了腰還在喘氣。顧承喜的出現像條引線,引爆了他心中藏著的火藥庫——那園子能是自己燒的?就算是自己燒的,傍晚還太平無事呢,能一下子就燒到這種程度?他剛下臺幾天哪,已經有人要燒他的宅子了!
凌晨時分,大火終於熄滅,救火會消防隊一起撤退了,煙熏火燎的衛士們也各自回了房休息。霍相貞穿戴整齊了,帶著安德烈去了火場。
偌大霍府,半宅焦土。幾乎和霍相貞同齡的花木們全成了灰燼,幾座亭臺和一座花廳也坍塌成了漆黑的廢墟。地面滾燙的,幾處還升著嫋嫋的青煙。天上飄了細細的雨夾雪,霍相貞一路磕磕絆絆的走,安德烈虛虛的伸了雙手,隨時預備著扶他一把。
走到花廳的斷壁殘垣前,霍相貞不走了。
不走了,再走下去,看到的也還是這種悽慘情景。
霍府的火災上了報紙,一天之內,傳得全城皆知。
顧承喜看到了報紙,留在北平的連毅也看到了報紙。拿著報紙進了屋子,他把報紙捲了個卷子,然後用它一抽李子明的後脖頸:“真壞!”
李子明坐在一把太師椅上,低頭擺弄著一根雪茄。隔著一張古色古香的小方桌,坐著白摩尼。欠身從連毅手中奪過報紙卷子展開了,他瀏覽了上面的新聞,同時就聽連毅笑問自己:“兒子,你說這小子損不損?”
白摩尼把報紙往後一扔,然後從香菸筒子裡抽出了一根香菸:“損唄!缺他媽八輩子德了,有娘養沒爹教的下作貨,你也不管管他!”
李子明扭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