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幾乎把安德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打了立正,他對著馬從戎行了個軍禮:“喵……”
馬從戎看了他一眼,隨即轉向前方,腳步不停的走過了他:“好好保護大帥!”
安德烈一跺腳一昂頭:“是!”
軍官們訓練有素的緊隨了馬從戎,手中拎著一模一樣的黑皮箱。安德烈眼望著他們出了大門,上了汽車,感覺不甚對勁,但秘書長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又敢盤問他的行蹤呢?
霍相貞在池子裡睡了一覺,是不知不覺睡過去的,醒來時一池熱水已經變涼。撈起毛巾擦了把臉,他連滾帶爬的上了岸,心想自己怎麼睡著了?現在是睡覺的時候嗎?
他匆匆的穿戴整齊了,又用手指梳了梳溼漉漉的短髮。推門向外走了出去,他迎面看到了畏畏縮縮的李副官和安德烈。兩人一起行了軍禮,然後李副官先開了口:“報告大帥,秘書長走了。”
霍相貞聽到“秘書長”三個字,心中先是迷糊了一下,隨即想起了前因後果:“我知道,他去天津了!”
李副官牙疼似的深吸了一口氣,意意思思的像是要後退:“哦……原來大帥知道。我聽他們說賬房裡的保險櫃全被秘書長開了,還以為……”
霍相貞登時變了臉色:“什麼意思?”
李副官抬手向外一指:“賬房開了門,嵌在牆裡的保險櫃也開了門。櫃子裡的東西,好像是被秘書長帶走了。”
霍相貞當即晃了一下:“你們看清楚了?”
李副官怯怯的答道:“是爵爺——安德烈最先看見的。”
安德烈猶猶豫豫的出了聲:“喵長……拎著箱子,很多人和他一起,也拎箱子,上汽車,走了。”
霍相貞一口氣哽在了喉嚨裡,上不去下不來的窒了息。正值此刻,遠方響起了李克臣的呼喚:“大帥,我來了!咱們還不走嗎?列車那邊已經準備好啦!”
半個小時之後,霍相貞帶著李克臣等人出了霍府大門,乘車直奔了火車站。他是個火力最旺的人,數九寒天都是一身的熱氣,然而如今身在五月的夜中,他卻是手腳冰涼的打起了冷戰。
馬從戎帶走了一切能帶的,幾乎是將他的家產席捲一空。他原來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錢,現在終於知道了。
現在他一無所有。
94、戰爭與和平
霍相貞坐在半截土牆後面,低頭吃著出北京後的第一頓熱飯。熱飯是烙餅,沒有菜,餅中薄薄的夾了一層芝麻鹽,算是其中的一點滋味。上一頓飯是什麼時候吃的,他已經記不得——好像許久沒有正經吃過飯了,但是也沒餓死,不知道一天一天是怎麼對付過來的。
正午時分,當空懸著個大太陽,煌煌的直照了他的肩膀後背。軍裝上衣早穿不住了,僅有的一層白襯衫也被汗水漚成了黃色。土牆旁邊長著一棵小歪脖子樹,勉強給了他一點顧頭不顧尾的陰涼。
狼吞虎嚥的把最後一點烙餅塞進嘴裡,他擰開水壺又痛飲了一番。後背熱得有了癢意,他背過一隻手去撓,撓得很不痛快。嗅著領口散發出來的汗酸氣味,他轉身靠著樹幹蹭了一氣,心中淡漠的想:“活成熊了。”
自從廊坊也失守之後,霍相貞聽了老帥的指揮,順著津浦鐵路分兵布將,把防線從天津一路拉到了滄州。從數目上看,他手裡的兵真是不少,泱泱十餘萬眾,然而真聽使喚的,只有安如山軍和他統領的第四軍;其餘皆是烏合之眾,一旦真刀真槍的開了戰,很有可能臨陣倒戈。而他和安如山分守了戰線兩頭,安如山坐鎮天津,他則是到了滄州督戰。滄州算是迎敵的第一線,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不捨得動用他的老本。
他的老本,就是安如山。安如山正在天津籌集軍餉,本來仗就打得艱難,再讓小兵們吃了上頓沒下頓,那豈不是主動把人往對面的革命軍裡攆?先前霍相貞把一切問題全想到了,唯獨沒想到自己會缺餉——他以為自己怎麼著都能從家裡弄個百八十萬的,有個百八十萬,也就足以暫時安撫自己的嫡系部隊了。
他沒想到,馬從戎連張存摺都沒給他留。
這一場捲包會來得太突然了,讓他始終是感覺恍惚,不像真事。他是和馬從戎一起長大的,馬從戎一直是文不成武不就,頭腦非常的聰明,然而專對閒事用心。霍相貞自認為看透了對方的本質,所以打他,罵他,也慣著他。他貪錢,弄權,霍相貞全容忍,因為知道他是爛泥扶不上牆,知道他喜歡錢,喜歡滿世界的擺譜,喜歡耍個馬三爺的派頭。
打歸打,罵歸罵,他其實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