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之舉,不能幹。
顧承喜鬆了手,舒服而又疲倦的縮回了被窩裡。而霍相貞像個郎中似的對他望聞問切,見他身體是沒有問題,情緒也沒有到崩潰的地步,便放了心,起身要走。
顧承喜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什麼時候還來?”
霍相貞彎腰扯開了他的手:“有事的話,可以讓人給我送信。”
然後他轉了身,向外昂然走去。顧承喜望著他的背影,心想自己若是不愛這個人,那就好了,那就天下無敵了。
被軟禁了的顧承喜,在霍相貞的眼中,再一次從“人”變成了“事”。對待人,他時常無計可施;對待事,他的思路可是清楚得很。
神清氣爽的坐上汽車,他在衛隊的簇擁下,一路風馳電掣的回城去了。
142、萬變
霍相貞在懷寧縣城借住了當地一位大士紳的宅子,宅子太大了,簡直是一座山水具備的園林。霍相貞知道人家是懾於他的權勢,不敢不借,而宅子又的確是好,所以住得很自覺,只佔據了一片房屋起居,並不允許小兵們隨意的亂跑。
將一間空曠屋子佈置成了辦公室,霍相貞平時不大去省政府,終日只在辦公室內處理軍務。辦公室裡擺著西洋式的檔案櫃和寫字檯,以冰冷方正的金屬品居多,居然也能擺個滿滿登登,門旁靠牆放了一溜轉角沙發,沙發並不是完整的一套,因為地方有限,實在是擠不下了。
房中引了電線裝了電鈴,電鈴直通外面的副官處,然而難得使用,因為安德烈長駐在辦公室裡,端茶遞水以及跑腿傳話,他基本全能負責——他那一口中國話,其實還是帶著俄國口音,但是霍相貞身邊的人聽慣了,倒是一聽就懂,並不作難。
在沒有差事的時候,他靜靜的坐在那半套沙發上,一本字帖或者一本畫報,便夠他自得其樂的翻閱半天。而自從天氣由涼轉冷,房中的炭盆子改成了大火爐子之後,他人高馬大的纏綿於沙發之上,坐得越發長久穩當了。
這天下午,他先是坐在沙發上發呆,不出片刻的工夫,他歪著腦袋閉了眼睛,開始不知不覺的往下出溜,兩條腿也是越伸越長。霍相貞並沒有留意他,自顧自的坐在寫字檯前翻閱幾張軍火單子。顧承喜雖然有著種種的問題,不過在治軍方面,的確是有一點天分,儘管他已經身陷囹圄,可顧軍依然四分五裂的效忠著他——只效忠於他一個人,除了他之外,誰也不服,對待袍澤弟兄,可以說翻臉就翻臉。
想要控制這樣一支軍隊,普天之下,可以說是非顧承喜不可。一旦沒了顧承喜,後果如何,很難想象。霍相貞無計可施,只好從那四分五裂的縫隙中下了手。對待進入安徽的顧軍,他在軍餉方面是厚此薄彼的不公平,與此同時,又使手段放了幾枚煙幕彈,引得幾名顧軍將領互相猜忌,全以為對方動搖了立場,私底下和他霍相貞有什麼交易。霍相貞自信假以時日,還是能將顧軍掰開揉碎、各個擊破的——但是,得“假以時日”,需要時間。動作太大了,明眼人一看便知,也不好。
把軍火單子夾進一本硬殼簿子裡,霍相貞手按寫字檯起了身。屋子裡燒得很溫暖,而他又是一貫的體溫偏高,這時就忍不住脫了外面的軍裝上衣,只留一層襯衫馬甲。單手插進軍褲口袋裡,他慢悠悠的繞過寫字檯,馬靴底子踏在厚地毯上,一步一陷,無聲無息。
腦筋在轉,人也在轉,他在寫字檯前的空地上兜起了圈子,然而一個圈子沒兜完,他被安德烈的兩條長腿攔住了去路。順著這兩條腿往上看,他見安德烈歪斜著側臥在沙發上,竟是已然悄悄的打起了瞌睡。濃密的金色睫毛闔下來,他那臉皮是相當的白嫩,薄薄的嘴唇柔軟嫣紅,正堪稱是一位大號的男睡美人。
霍相貞並不反對他睡覺,但是不能允許他擋道。從褲兜裡抽出了手,他彎腰一手託了安德烈的後背,一手託了安德烈的腿彎,雙臂用力一挺身,他把人攔腰抱起來橫放上了沙發。安德烈迷迷糊糊的哼唧了一聲,因為睡得太舒服了,所以並沒有醒。霍相貞則是直起身,繼續向前走去了。
兜兜轉轉的踱了許久,末了霍相貞又停在了沙發前。俯身把安德烈那兩條蜷著的長腿又往裡推了推,他在沙發邊沿擠著坐下了。兩隻胳膊肘支在了膝蓋上,他垂下頭,雙手捧著腦袋靜了片刻。累,心累,進了安徽也不是萬事大吉,前有狼後有虎,好在兵招上來了,餉也籌上來了,有兵有餉,就有發言權。
正當此時,安德烈忽然醒了。
他本是背對著霍相貞的,如今睜開眼睛回過了頭,他沒出聲,只是盯著霍相貞瞧。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