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陸飛連耳根都紅了。
好不容易捱過了用餐時段,輪到飯後咖啡了,張夢和劉景明點的都是濃縮咖啡espresso,陸飛看到單子照片上那小小一杯,又看了看價格,頓時覺得心痛,果斷選擇了看起來比較厚道的卡布其諾。
結果張夢又笑了:“吶,陸飛,不應該點卡布其諾,義大利人是不會在中午過後喝卡布其諾的,這樣很奇怪呢。”
奇怪?有什麼奇怪的,我又不是義大利人。陸飛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悶悶地換了塞牙縫都不夠的濃縮咖啡。
喝咖啡的時候,三人先是沉默,隨後劉景明開口道:“小夢,那些話現在就告訴他吧,反正總歸是要說的,一直拖著也不好。”
張夢猶豫了一下,抬眼有些歉意地看了看陸飛,輕輕把咖啡杯擱在了桌上:“陸飛。”
“嗯。”
“我們……”張夢頓了頓,鼓起勇氣說了下去,“我們以後,還是做朋友吧。”
陸飛停下了動作,注視著她。臉上的神采逐漸黯淡下去,但或許是因為之前被拒絕過太多次,竟然沒有發火,只是靜了一會兒,無比疲憊地說:“有理由嗎?”
張夢低著頭,不說話。
陸飛抬眼看了對面挺拔帥氣的劉景明一眼,閉了閉眼睛,咖啡杯握在手裡,淺淺一小杯,涼的太快了,有些冷意。
“好吧,我想我知道理由了。”陸飛自嘲地笑了笑,起身要走。
張夢在後面叫住他:“陸飛,對不起。你……你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可是我……我那時候看你在病房的樣子……以為、以為你一定是撐不過去了,景明又在那個時候突然回國,我……”
她掩住臉面,不住重複著“對不起”的聲音有些哽咽,陸飛聽在耳朵裡,覺得自己那顆早已不再年輕的心臟揪疼的厲害。
明明傷心的是他,為什麼,他還要聽別人心裡的矛盾和痛苦呢?夏志英也好,張夢也好,他把自己最真誠的微笑給了他們,可到頭來,卻還要像個垃圾筒似的,聽著他們的哭訴。
真是……太不公平了。
他的確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平凡無奇,甚至可以說是倒黴的。他一直裝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嬉笑怒罵,好像對什麼都無所謂去留,好像對任何人都漫不經心。
可他只是想靠這樣的偽裝,把自己青春已逝的身體包籠,就像受了太多次傷害的烏龜,只是縮排自己笨重的殼裡一樣。
他雖然不再會輕易掉眼淚……可是,他……也是會痛的啊。
為什麼都要把他當作備胎,車子熄火的時候拆下來用,用完了就毫不客氣地扔掉。為什麼他一輩子都只能做別人生命中的配角,只能在主角離開的短短一瞬間裡,出來小丑似的客串,讓臺下的觀眾譏笑他的愚笨。
沒錯,他是笨笨的,但他真的一直在努力地演著,想把自己的配角演好,他以為總有人會為他的努力所感動,總有人會願意成為他生命裡的主角。就算沒有觀眾會為他們這樣簡單的故事鼓掌,他也會很知足的。
可是,他換來的只有嘲諷,和幾句“你很好,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抱歉。”
只是這樣而已。
年輕的時候還會傻傻的,有所企盼,有所幻想,相信上帝只是打了個盹,沒有看到他在臺下努力奮鬥的樣子。可是漸漸的,他明白了,即使上帝看見自己,也不會垂青於這個一個一無所長的小丑角。
陸飛知道,舞臺的聚光燈,永遠不可能打落在自己身上。
一個人走在寬敞喧鬧的街市上,道路兩旁總有悠閒快樂散著步的一家三口,或
許身後還會跟著一隻絨毛蓬鬆的泰迪狗。情侶們靠的很近很近,低頭竊竊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笑些什麼。
他們的快樂,都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
去超市裡買了幾瓶酒,掄著酒瓶子在馬路牙子口毫無形象地咕嘟咕嘟喝著,喝到半醉,再拖著歪歪扭扭的步子走回自己家。
想起上次自己喝醉的時候,在樓下見到了夏志英,那小子緊張兮兮地把自己抱在懷裡,又是責備又是關心,生拉硬拽把自己扶上樓。
可是這種溫情,都只是裝的而已。
什麼“我來照顧你”……都是假的。
他就是那麼失敗,估計以後也會這樣失敗下去。一個人混完一輩子,老了之後死在屋子裡都不會有人覺察,等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估計都已經爛成了骨架子,一些發乾腐臭的肉掛在骷髏上。
想想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