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袁擁社的責罵聲中起床的,袁擁社扒光了他的褲子,晾著小雞雞站了半天才翻出乾淨褲子扔給他。袁擁社把被子抱出來在樓前曬,有人經過說:“喲,大冬天的被子咋弄的?”
“兔崽子睡太熟,尿床啦!”
“啊哈哈哈,袁大軍不羞不羞尿床啦!”同樓的小朋友哈哈大笑。
袁大軍趴在自家窗戶上,衝著那個做鬼臉的人吐唾沫。因為行為不尊重,又捱了袁擁社一巴掌。
袁大軍很受傷,他男子漢的內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而原因就是蘇尚喆。要不是他,袁大軍怎麼會尿床?怎麼會被比他還小的小屁孩兒嘲笑?怎麼會大早上起來又捱罵又捱打?
這般想著,以至於都沒去喊蘇尚喆上學。離上課還有十分鐘的時候蘇尚武進了二年級教室,二話不說抓了他就出門,抱著胳膊說:“多多等你喊他上課呢。”
尚武倒是沒有動用武力袁大軍就乖乖的往回走了,心裡有點小得意。看看,那個多多當初自己上趕著道歉,現在不還是和自己好?他不去喊,連學都不上了。
走到蘇家樓下的時候蘇尚喆凍得鼻子紅通通的坐在小板凳上,一旁蘇爺爺喝著熱茶一老一小等著呢,蘇建之尚安琪兩口子早上班去了。蘇尚喆想必是哭過了,眼睫毛還溼漉漉的呢,見袁大軍過來抿著嘴讓爺爺把口罩戴上,扣上白兔毛的棉帽子,翻好凳子坐上去,小公子似的。袁大軍主動撈起繩子,哼著《小司機》就出發了。
這年的冬天,袁大軍看到了滿大街的孩子拉著“雪橇”上學。不過人家是兩個人自由組合,一人一程替換,他是從頭拉到尾。這個冬天,袁大軍每天都盼望著太陽出來把雪曬化。可這個冬天的雪格外的多而大,還格外的冷。到寒假回家,蘇尚喆都是坐在反扣的板凳上讓人拉回家的。
蘇尚喆說:“大黑大黑,要被常寶追上啦,跑快點。”
那個傍晚一群孩子出來捉迷藏的時候,袁大軍等常寶藏起來後,偷偷點了個炮扔在他屁股後頭。常寶嚇得跳起來,一下碰到了頭,半晌沒暈過來向。袁大軍想,讓你跑那麼快,崩不死你!
7。尚武的夢想
一九七六年,社會並不是不彷徨,小城並不是不混亂,學生的成績雖然受標榜但很大程度上並不是第一位的,孩子們的生活也並不是井然有條的,然而蘇建之一家卻是幸福的。蘇尚武蘇尚雯接連初中畢業入高中,卻神奇地避開了上山下鄉的緊密幾年,得以留在了父母身邊。
對於大批下鄉的知青青年的生活和痛苦,這些孩子們毫無所覺,依舊活得恣意瀟灑,且對於一切據說利於國家建設的事情都熱血沸騰。在蘇尚喆的記憶裡,一天蘇尚武偏挎著書包跑回家衝著老爹喊:“我要下鄉支援建設,為什麼這次沒我的名額?”
尚安琪二話沒說把大兒子的嘴巴給捂住了,老爺子三步並兩步關了門,這才抖著手指著大孫子氣得渾身發抖。下鄉對孩子來說可能是另一個充滿“生機”的世界,而對於父母來說,有些時候卻不能不說是一種災難。
蘇建之和尚安琪的同事們中間不乏有人的孩子跟著大潮去了農村,如今想回來卻無從下手。雖然有地區已經允許知青以招工、考試或病退的名義返城,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如願以償。每個地方都是巨大的關係網,一人不批准,孩子就一年不能回來。多少人在城裡哭天抹淚想把孩子弄回來,孩子們也努著勁兒的想返城卻為了幾個可憐的名額爭破了腦袋,最終卻迫不得已的繼續留在那窮鄉僻壤呢。
蘇尚武“積極向上”的後果就是,被家裡三位長著關在房間堵著嘴教育了一個晚上。第二天起來蘇尚喆收拾好自己的小書包趴在窗戶上等袁大軍來喊的時候,看見了搖搖晃晃下了床,帶著濃重黑眼圈的哥哥。
“哥你要是下鄉,我和姐以後都不要你了。”
蘇尚武心裡還存著火呢,聽弟弟這麼說眉毛一擰就想發火,看著弟弟烏溜溜的眼睛又把話嚥了回去。
唉,弟弟不懂哥的心,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尚武扭頭看看開始匆忙準備上班的爸媽,趴弟弟身邊小聲說:“老師說了,要把知識帶到需要的地方去,為社會主義建設做貢獻。哥是戴過紅星帽的人。”尚武低頭把胸前的五星徽章扶正了,低聲嘟囔,“說了你也不懂。我都懶得說,咱爸咱媽活得太小心翼翼,尤其是咱媽,生活太小資。別人都忙著國家建設,她還要搞資本主義那一套。我同學都說了,他媽說,咱媽要不是運氣好沒參演過反革命劇,早年肯定被批鬥進去了。”
蘇尚喆對那些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