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掠過一絲厭煩。
“而我,”這個時候,連軼竟然扯起嘴角,淡淡地笑了笑,“比我想的還要在乎你。”
紀言冰冷的眼神被陣風吹動,碎成驟然一跳的火星,但很快,那眼神又恢復了冰冷。
連軼把手收回來,站起身離開房間。他走到門口,背對紀言道:“你可以不說話,但你不可以不吃東西。你要明白,你較勁的是我,不是你自己。”
說完,握住門把手,輕輕地關上了門。
紀言聽見門關上的聲音,有片刻的迷惘。昨天瘋狂無度的人,今天心平氣和的人,都長著一樣的面孔。這個面孔俊美、瀟灑,充滿獨特的氣質。女人會迷戀,男人大概也容易被吸引——但誰知道這張漂亮面孔下的人,究竟是什麼樣子呢?
紀言打了個寒顫。
他害怕了,意識到自己的害怕,又被一股強烈的憤怒燒灼。他為什麼要害怕?因為他無法瞭解連軼,又無法對抗連軼?他的害怕迫使他想要強忍身體的疼痛離開;他對害怕的憤怒又迫使他坐回沙發上,久久不能邁開雙腳——他才不要這樣落荒而逃,他再也不要這樣落荒而逃。
他沒有錯,逃的人不應該是他。
從來都不應該是他。
這天晚上連軼很晚才睡,第二天起來,頭痛,精力不振。
接過萬鴻集團董事長的位子後,大事小事變得越來越多。雖然有許時宜等精明能幹的下屬幫他打點妥帖,但諸多決策,還得靠他最終拍板。
連軼有些疲倦地刷著牙,聽到從臥室裡傳來的手機鈴聲。他叼著牙刷走出衛生間,眼前一幕,卻讓向來處變不驚的連大少爺驀地愣住。
紀言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地把熱騰騰的早飯往嘴裡塞。
察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紀言嚼著麵包抬起頭。他眼前的連軼是這樣的:頭髮有些凌亂,臉色也不太好,一身衣服被睡得皺皺巴巴,渾
身充滿落魄潦倒的氣息。更顯目的是,連軼嘴中還叼著一把牙刷,牙膏的白色泡沫掉在刷柄和嘴唇上。
原來也是普通人嘛!
紀言把嘴裡的最後一點麵包渣子咽入喉嚨,拍拍手,從連軼身邊堂而皇之地走過去。
連軼一把抓住紀言手腕。
他正要說話,想到嘴裡還叼著牙刷,又匆匆將牙刷拿到手裡。這下他可以說話了,可紀言搶在他前頭開口道:“你手機響了一百遍了,你不去接一下?”
說完甩開連軼的手,徑直走回房中。
電話是格安打來的。
格安道:“你很壞,我走了這麼久,也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
連軼道:“我再給你打電話,會被你姐姐買兇殺人。”
格安語氣悵惘:“我被姐姐軟禁了,安排一群人盯我,那些人就像黏在耳朵邊上的蒼蠅一樣令人惱火。這段時間爺爺去了南美洲……要是爺爺回來,我一定會狠狠告姐姐的狀。”
連軼道:“你姐姐是為你考慮。”
格安道:“她?她才不會為我考慮呢!她以前會為我考慮,但自從有了丈夫,就一門心思在她丈夫身上,心裡裝不下別人了。”停頓片刻,語氣輕了一些,“不過我理解她,因為我和她一樣,愛上誰,也會一門心思在那個人身上,再也裝不下別人。”
連軼道:“格安……”
格安打斷:“你不要拒絕我,而且就算你拒絕,也改變不了我的心意。等我甩開耳朵邊上那群蒼蠅,我就會到S城來找你!”迅速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連軼一蹙眉,覺得頭比剛起床時更痛了。格安與其他那些糾纏不休的人還不一樣——格安是洛林家族的當家,“老爺子”威廉斯·洛林最疼愛的孫子(事實上是孫女),從小到大,她想要什麼,就可以得到什麼。這使得格安性格里具有強烈的不穩定性,她的不穩定性,加上洛林過於強大的權勢,都有可能將事態推向無法控制的地步。
連軼坐在床邊,默默地抽著煙,腦海裡掠過一個人的臉。
韓以城。
他是另外一個不穩定的因子。
連軼開啟手機通訊錄,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那邊的人語氣尖酸:“是你啊,真沒想到,你還會給我打電話。”
連軼道:“西諾,我找你有事。”
“有事情才想起我麼?”西諾竭力擺出清冷語調,但聲音的顫抖暴露了他內心的激動。
“晚上有時間嗎?”連軼對西諾的抱怨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