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見過陳天榮之後的第十二天,明仁聽到了戰勝的訊息。北部聯軍土崩瓦解,顧琦晉兵敗自殺,顧氏家族灰飛煙滅。
婉瑜站在明仁身邊,問道:“你說,阿義會不會回來?”西番戈撤軍後,她所在部所任務已盡,她便回到了丈夫身邊。可是離開時尚在眼前的阿義,如今下落不明,她又怎能安安心心做總長夫人?為了打探訊息,她聯絡了昔日舊友部署,卻沒得到半點回應。於是所有一切,就只能寄希望於虛無縹緲的幻想。
明仁望著窗外藍天,此後再不會有敵人轟炸機呼嘯而過,可大約也會不有驚恐不知所措的阿義了吧。他搖搖頭,撐著窗臺,回答道:“也許吧。”俄而又問:“你知道陳天榮具體情況嗎。我前些日子見到他,倒是很得意的樣子。”提起這個人,明仁有些怨懟,有些感謝,也有些欣賞。
“你是在意他,還是不願意想想阿義?”婉瑜側身問道,卻也未有多嚴厲,更像是一聲嗔怪,以後便解釋起來:“他背後有鄭克文撐腰,如何能不好?自從他經由鄭克文舉薦從軍,一路高升。不過也是自己有些本事,怪不得那些眼紅之人指指點點。現在他得了機遇參與收復宛城,回來後必然是少將軍銜加身。日後,不可限量吧。”婉瑜深深吐吐了口氣,似乎要將這些年積鬱的擔憂怨結一併吐出。
明仁點點頭,算是承認了婉瑜先前的質問。他自己也不知,阿義究竟現在何處?又如何敢隨意猜測揣度?五年的時間,阿義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毫無音訊。顧琦晉那邊,既未傳出處決戰俘細作的訊息,也未傳出重用降敵的新聞。
“陳天榮身邊從未有些夫人的軼事,大概是心裡也還想著阿義吧。你再見面記得問問,雖然你和鄭克文不對路,但畢竟和那個孩子沒多大關係。他當年,也是真心對阿義的。”
事情和婉瑜的預言完全一致,不多幾天街頭巷尾便傳出了總統授勳的新聞。一批有功於家國天下的青年少將,晉升為將,在群眾的歡呼喝彩中,好不威風得意。而這其中,便有陳天榮。
“先生,陳領軍來了。”阿忠繞過正商討受降索賠的眾人,附到明仁耳畔小聲說。可能在這五年裡,他是所有人中唯一不變的存在。日日保護在明仁身邊,不問其他。
明仁點頭,向眾人示意後走了出來。商討是各方利益的角逐,一時半刻不會得到實質性的進展,他中途離開,並不算瀆職。
陳天榮一身戎裝,和當日簡直判若兩人。“明總長現在可方便?我要說的話,於任何人的利益無關。”
有些事情會變,有些事情不會變。
明仁點點頭,示意他開口。
“我翻遍了顧琦晉的指揮部,住所。審了能找到的侍從官,還是沒有結果。”陳天榮狠狠攢著拳,他不相信是自己的方式有問題,那樣出眾的小傢伙,若是有人見過,如何能問不出來?
明仁抿著唇,看陳天榮掏出菸捲吸了幾口,才緩緩說:“算了,天意如此,誰都強求不得。”他
在陳天榮驚詫的目光中苦笑了兩聲,算是自嘲。他也知道天下難得出自己這般冷漠狠心的兄長,當日放任幼弟獨自赴險,今日過不關心他的生日存亡。“你應該知道,阿義當日是求死。”
陳天榮默然,他感覺到,卻不敢承認。
“於他而言,日益嚴重的恐懼,戒不掉的毒癮,是擺脫不了的夢魘。與其那麼被長久折磨,倒不如選擇一種有意義的結局。”明仁拍拍陳天榮的肩,垂著眼說了幾句,不知道是在安慰陳天榮,
還是替自己找尋一個心安理得的藉口。
“沒想到明總長一放手,放得如此徹底。”陳天榮的指責含糊不清,卻帶著任何人都都聽得出的諷刺意味。
明仁放下手,卻也未生氣,自己冷漠得可怕,又如何該生他人的氣?或許是當日發生在府邸中的太多是非,讓他對阿義的情意,以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奇異存在著。護在懷裡時,恨不得擋住所有風雨,撒開手去時,卻似乎連明義生死都不在乎了。“你在宛城那位紅顏知己可有下落?”
陳天榮搖頭,他不知是否是政院渾濁太過,才將明仁洗刷成了這般模樣。他依稀記得前些年與婉瑜在陣地戰壕中相見,那位颯爽的女軍官雖然周身打扮與曾經相去甚遠,但眉眼神態中流露出的溫柔關切,卻還是當日那副長姐模樣。他原以為自己帶來的訊息,會給明仁造成巨大創傷,他甚至想好了勸解之詞。沒成想,是如是光景。難道連明仁都信了那個田道雄一的無端挑撥?“既然如此,在下告辭。”
陳天榮轉身離去,自然沒有看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