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的狀態。
孫建軍不敢多說話,一個勁地往嘴裡扒拉紅豆粥。他現在是深諳和陳紀衡相處之道,當一個變態心情不好時,你絕對不要去招惹他。
外面的雨仍是下,好像天被捅出個大窟窿來,絲絲縷縷飄灑得讓人心煩意亂。陳紀衡終於一放筷子,喝完只盛了半碗的粥,淡淡地道:“吃完沒?走吧。”
孫建軍抹抹嘴,道:“其實我個人認為,你自己去就行,畢竟是你家,又不是我……”他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口,被陳紀衡冷冷的眼風掃到,噎了一下,舉手投降:“行行,我陪你去。”
兩個人穿上外套,開車出門,快到陳家時,孫建軍提議道:“是不是該買點水果啊?咱倆這麼空著手,不好吧?”
陳紀衡想了想,把車子停在路邊,撐起雨傘到水果店裡買了兩大袋提子。
“你媽媽愛吃葡萄啊。”孫建軍沒話找話地問。
“不是,這個最貴。”
孫建軍擺弄著水果袋子:“再貴也不算什麼吧,你一個大老闆,回家看老媽,禮物輕了點,還不如我上次拎的補品。”
“那用不用再去買點鹿茸人參啊?”陳紀衡皺緊眉頭,語氣裡有隱藏不住的煩躁難安。
孫建軍忙笑道:“不用不用,提子挺好。”他發現只要是和陳紀衡家人有關,這小子一定像吃了嗆藥的大豹子,似乎隨時準備去殺人放火。
倆人走進樓道,沿著樓梯一步一步挨上去,陳紀衡越走越慢。在一瞬間,他好像又是當年那個被繁重的學業壓得透不過氣來的高中生,每一次回家腳步都會重得像灌了鉛,彷彿剛剛放了風沒多久的犯人,還是要回到閉塞而又壓抑的牢房中去。這段路程是他每天最痛苦的時候,直到現在印象仍然格外清晰。恍惚中聽到孫建軍喊他:“還有一層呢,沒錯,快上來吧。”
陳紀衡悶聲道:“我記得,你走你的。”
“哦。”孫建軍沒詞了,拎著提子來到陳家門口按門鈴,高聲道:“宋姨啊,宋姨你在家嗎?我是建軍哪。”
不大一會功夫,門開了,陳母臉上掛著淺淺的笑:“怎麼又來了,你不用上班嗎?”
“啊,沒事,休不休息我自己說了算。”孫建軍邊應著邊往屋裡走,向旁邊一讓,陳紀衡緊隨其後走了進去。
一時之間,三個人都不說話,陳母的笑容凝在臉上,看上去竟有些扭曲。陳紀衡面無表情,緊緊捏著門把手,指尖因為用力發了白。
孫建軍瞅瞅這個,再瞅瞅那個,氣氛尷尬得簡直令人想奪門而逃,再也不回來。他勉強裝作滿不在乎地打個哈哈,嗔怪陳紀衡:“你快進來呀,把門關上,怪冷的。”
陳母動了動唇,終究沒開口。陳紀衡轉身關上門,家還是那個家,紅漆地面,綠圍牆,寫字檯、電視櫃、五斗櫥、窗下的鋼琴,什麼都沒有變過。
家卻不再是家,還是有變的地方。沙發邊的櫃子上,擺放的不再是花瓶,而是父親的黑白遺像。陳紀衡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像是不認識相片裡的人似的,目不轉睛盯了好半晌,然後猛地別開臉。
只是聽說和親眼見到,永遠都不是一回事。
孫建軍道:“宋姨,你家窗臺還漏水不?我就擔心這個,昨晚一宿沒睡好覺,夢裡總滴答滴答的,我蹲在那舀了一夜的水也舀不淨,累死了。”
陳母把目光轉回來,對陳紀衡視而不見,只對孫建軍道:“難為你還惦記著,我用抹布堵上點,能稍微好些。”
其實也沒好多少,抹布都溼透了,地面汪的水更多。孫建軍摸著下巴:“挺麻煩哪,真得好好收拾收拾。”接著一拍陳紀衡的肩頭,笑嘻嘻地道,“幸好我早有準備,多帶個人來。”
陳母冷笑道:“你來已經不敢當了,還好意思麻煩別人嗎?”她的嗓音尖刻,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孫建軍摸摸後腦勺,嘿嘿笑道:“宋姨,瞧您說的,這不是你兒子嘛,他不幹誰幹哪,怎麼能叫別人?”
陳母陰沉著臉,一字一字地道:“我沒兒子,我也沒女兒,我只有個丈夫,已經死了,現在就剩我一個孤寡老太太,湊合著過。”
孫建軍偷覷陳紀衡,後者雙唇緊抿,顯然是狠狠咬著牙關。他的臉色鐵青,可又泛著一絲蒼白。
孫建軍勉強笑笑,低聲道:“宋姨,您別這麼說,聽著刺心,陳紀衡他……”
“他怎麼樣跟我沒有任何關係!”陳母仰起頭,眼裡閃著絕然的光,冷若冰霜不近人情,“還有你,昨天的事我謝謝你,但你以後也不用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