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走吧走吧,家去,還沒吃飯吧?讓家裡的給你們弄點。”
孫建軍一聽說有飯吃,來了力氣,勉勉強強直起身子,伸手讓陳紀衡攙一把,這才一步一挨地跟上。
村長見他走路姿勢古怪,低頭看看他的腳,立刻明白了:“走山路穿什麼皮鞋嘛,多磨腳啊,一會找一雙鞋給你換上。”
“謝謝,太謝謝了!”孫建軍跟遇上親人了似的,恨不能直接飛過去換上,奈何心裡急腿腳使不上勁。連磨帶蹭地捱到村長家一瞧,土坯房、一層玻璃的窗戶外糊著半透明的塑膠,院子當中一口井,左邊是豬圈,味道十分之特別。孫建軍捏著鼻子尾隨村長進了屋。
大炕、木條桌子、剛摘下的黃瓜、小蔥、生菜、農家大醬、高粱米飯、苞米麵大餅子,別說肉了,連個油星都找不到。
孫建軍從來不吃粗糧,嫌那玩意牙磣、噎得慌、咽不下去,也就能在喝多的時候吃點“大豐收”爽口,可今天到這裡算是開了“素”了,高粱米水飯一口氣吃了三大碗,大餅子兩大張,至於蘸醬菜更是包圓兒,瞧得村長媳婦直瞪眼。
陳紀衡怕人家講究,從兜裡摸出兩百元錢放在桌子上,道:“村長,這是飯錢,您收著吧。”
“這叫什麼話?”村長眉頭皺了起來,“吃點東西哪能要錢?不要不要。”
陳紀衡說什麼也要給,村長無論如何也不要,後來都有些動怒的意思。陳紀衡只好收回來,心裡默默記著,回去之後一定要捐錢,給村裡蓋個學校。
村長媳婦見倆人吃得香甜,一邊掩口偷笑一邊忙活加菜,都是地裡產的,又正當季,摘下來洗吧洗吧就能端上桌。
陳紀衡問道:“羅橋羅老師肯定是在清源村吧?”
“應該在應該在。”村長道,“這方圓幾百裡,只有我們村和清源村,保準錯不了。”
“怎麼能去?咱有拖拉機什麼的沒有?”
“哎呀,車可過不去呀,只能走。當中還有條河呢,幸好這兩天不下雨,要不然你們想去我都得攔著,淹死過不少人哪。”
“那清源村離這裡還有多遠?”
村長張開一隻手掌搖一搖。
“五里?”
“五十里。”
“啊?——”孫建軍一聲哀號,幾乎吐血。
村長不讓他們連夜走山路,不熟悉情況太危險,一定要他們住在自己家裡,熱情地拿出被褥來招待。就是位置不大妙,旁邊便是豬圈。村長媳婦一個勁地寬慰他們:“沒事,關好門,豬晚上進不來。”
被褥不是大紅就是大綠,也不知多久沒有用過,開啟時一股黴味撲鼻而來,嗆得孫建軍直咳嗽。土炕更是硬得硌人,跟睡在地上差不多。孫建軍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髒就髒吧,硬就硬吧,有個地方躺一躺,比什麼都強。風度、整潔、瀟灑、氣質、優雅,全TM都是扯淡,吃不飽穿不暖沒地方睡覺,你給我得瑟一個看看?
孫建軍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快要睡著了,然後就覺得身上發涼,衣服讓人給扒了。他吃驚地睜開眼,正對上陳紀衡動手要解他褲子,嚇得孫建軍慌忙按住對方的手,怨氣沖天:“你不是吧你,都這樣了還不放過我呀?”
陳紀衡先是一怔,隨即失笑道:“你胡思亂想什麼呢你?我給你脫了衣服,免得睡不好覺!”邊說邊給孫建軍脫襪子。
孫建軍不好意思了,雖說倆人以前也互相脫過,但那時候跟這時候不一樣,那時候是激情澎湃,這時候卻有點居家過日子的意思了,彷彿彼此不再僅僅是床上的那點關係,而是床下也很有關係。再說,走了這麼遠的路,那地方的味道只怕也不太好聞,孫建軍臉皮再厚,也沒到這種地步。他收回雙腳連聲道:“我自己來,自己來。”
陳紀衡瞅他一眼,手上用力把孫建軍的足踝捏住:“行了,實在太累就躺一躺,休息好了明天還得趕路。”說著,拽下孫建軍的襪子扔到一邊。他剛才到灶上去做了一大鍋熱水,稍微兌點涼的,弄來滿滿一盆,把孫建軍的腳慢慢地按進熱水裡。
孫建軍被燙得嗷一聲,雙腳作勢要掙脫。陳紀衡加大力度鉗住不讓他亂動,口中道:“燙一燙腳,解乏。”
孫建軍咬著牙忍著,剛開始那陣刺痛過去之後,只剩下熱熱的酥麻,順著雙腿蔓延到四肢百骸。他連打了幾個激靈,嘶嘶地倒吸涼氣,愜意地道:“舒服,真舒服。”
陳紀衡索性把炕邊的小凳子拽過來,坐在上面給他洗腳,熱水一下一下撩到孫建軍的雙腿上,嘩啦嘩啦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