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楊笑了起來。
韓耀與他對望,緩緩道:“你上了大學,我也沒法兒在南郊土道上遇見你了。到這個歲數,既當不上副團長,也撈不著……”
他食指朝下指了指,唇角微揚:“樓下車庫,我給你買了輛凌志。祝賀張楊,以後成為一團之長——雖然是副的。”
張楊猛地坐起來:“哎媽……哎媽啥玩意兒?凌志車!?你給我買的?真事兒!?啥色兒啥型啊?”
韓耀靠著枕頭,攥緊他的手摩挲掌心,含笑挑眉:“知道你喜歡車,明天上班之前去看看。這回有新車了,咱可得先把手練熟了再上路,萬一再幹進人工湖一次,這我也整不起。以後晚上沒事兒,等兒子吃完飯,咱倆去城郊找條車少的公路,每天練一個小時。駕校教的那些玩意兒不徹底不實成,還得靠實際駕駛經驗。”
“誒太好了!車!”張楊樂得嘴角扯到耳朵根兒,躺在床上翹著二踉腿直抖,屁兒顛兒的,要不是強忍著他現在就想衝下樓瞻仰新座駕。
韓耀看著他,心頭熨貼極了,尋思這都多少年過去了,一有什麼好東西,還跟以前小孩兒大那時候似的。
張楊高興著,還叨叨咕咕的合計:“但是帕薩特那錢可就浪費了啊。太可惜了,扣大棚的錢來得多不容易,早知道應該全給大舅,給爸媽,買什麼車呢你說我!真是!這麼得就打水漂了,而且真是‘打水漂’,簡直是罪過……”合計來考慮去,他一拍掌,“對!哥們兒,那帕薩特雖然有點兒毛病還過氣,好歹外表看起來九成新啊!咱二手車賣了吧!咋樣?收回一點兒是一點兒……”
韓耀翻身蓋被,一張棉被罩住倆人,腦袋枕著枕頭來回動活,調整睡姿,說:“隨便你怎麼著……真忒麼的,老子這麼些年給你送多少禮物,你從臺灣竹那麼高到現在,就給我送過一包餅乾。”
張楊放開二郎腿,一聽這話不樂意了,撇嘴道:“猴年馬月的事兒你翻出來說什麼?你給我才送過幾次東西,我從臺灣竹那麼高到現在,日復一日起早貪黑伺候你做飯洗衣服的你怎麼不記著?話讓你說的,可真夠逗的你……”
韓耀從鼻孔嗤出氣兒笑,嘟囔了兩句,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掐,掐著都漸漸困了,闔緊了眼皮誰也不瞅誰,緊挨著睡覺。
張容雖然拖他爹的福,高二不用補課,可高三是無論如何都得補的,這個時候是孩子一生最關鍵的階段,除非誰不想考大學可以隨著心思可勁玩兒啊睡。所以升了高三之後,也沒有家長因為孩子睡不好覺而到教育局鬧事兒要求減負了。
高考生的早自習開始的特別早,很多家長都選擇讓孩子住校了,吃住上學都方便,大人孩子可以晚起一會兒。不過張楊覺得學校食堂吃的不好,住宿也差,所以張容還是走讀。他和韓耀為了給兒子做早飯和自備加餐,通常四點半就起床去早市,路過一段垂楊柳的河壩,溜達溜達順便當做晨練。
早晨的空氣清新沁人,河面波光漣漪,韓耀天天趁機運動,跑跑步,蹦躂兩下,身體照之前強健了不少。
張楊三十六七正是壯年,常年練功身體倍兒棒,雖說不如韓耀高壯,但年輕時那副小孩兒樣已經隨著歲月流逝而褪去,越劇讓他具有溫潤如玉的氣質,身體也好,脫了衣服身上紋理流暢,不直硬,看著讓人喜歡。
韓耀則不成了,本來當年壯碩的六塊腹肌已經基本模糊成了一塊,現在雖說亦不如以前那麼壯實,最起碼不用惦記起肚腩,肌肉線條也逐漸的重新清晰起來。
倆人拎著蔬菜水果回到家,脫鞋放東西,凡是動作都輕聲躡腳,因為張容還在睡覺。孩子熬夜學習睡的太晚,白天在學校又那麼累,好容易熬到星期日,可以讓他睡個懶覺歇一歇,而這星期日還只有半天假期,下午還得去學校上自習,聽老師講題或者做模擬卷。
但是好死不死,跟故意作對似的,越希望靜,外頭就越不靜。
自從一模考試結束之後起,窗外每天早晨六點半都準時準點,風雨無阻的傳來廣播喇叭錄音的吆喝聲。
“收大米嘞——收大米白麵豆油嘍——”
韓耀只要聽見這個動靜,立刻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一張臉拉下來了。韓老闆沉著臉的表情,要是平日擱在公司開會,底下人能嚇得心裡突突,生怕他因為哪兒做的不好摔資料夾。早年韓耀是不經常生氣的,後來許是公司事情多了,他板著臉的次數也漸多,眉心褶皺處因為時常緊蹙,已然有兩道了印痕。張楊總給他揉,也揉不開。
收大米的無形中在張楊家促成了一習慣——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