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商榷都省了,最後團長老爺子拍板道:“中!”
於是張楊參賽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兒。
訊息從來跟長了腿兒似的,前一刻剛定下來,登時不脛而走,劇團內一時間議論紛紛。師哥師姐唏噓不已,沒想到這些年走過來,混得還不如小師弟,這叫咋回事吧;還有些好事兒的和心裡酸的背地裡嚼舌頭,說他走了團長和老師的後門子,不然能輪得到他站在人前可勁兒耍?更有嘴賤的說法,說張楊這折戲是偷來的,是老師為了捧他,偷摸幫他寫的。
不過這些話,等他們酸夠了,自個兒便消散了。是個人心裡都清楚,且不說除了張楊以外再沒有別人能拿出作品參賽,就算有,咱們光明正大擱在一起評判,別人也未必比得過張楊這折戲,省越這些老人也承認,換了他們也未必能有張楊的想法。
所以,即便有些人放著正事不做,歪歪個心眼子整日酸言酸語,老金爺子也並沒在意他耳朵裡時不時溜進的兩縷邪風——是覺得沒必要計較,亦是對張楊內心的一種考較。
張楊當然也經得起這考較。
他壓根兒就不是個把閒言碎語放在心上的人。閒話,就算隔了八百堵牆也擋不住往外傳,有時候走哪都能遇上,難不成為了跟他們置氣,還不出門不見人了?說話的人還沒覺著咋地,聽話的人就更無需咋樣。
這不,眼前有兩個人推門進了更衣室,以為這兒半個人影沒有便無所忌憚的談論起張楊來,還罵罵咧咧的,啥話都敢從嘴裡往外說,說完拍拍屁股走了,孰不知張楊和他師哥就在旁邊隔間換衣服,聽得真真切切。
張楊他三師哥早看慣了他們的嘴臉,更不拿這當個事兒看,只是怕張楊聽著泛堵,所以事後說了句:“甭理。自個兒沒能耐,背後叫喚的歡實。”
張楊是真的絲毫沒往心裡去,一笑了之,垂著眼整理襯衣袖口,打趣道:“這算個什麼事兒。俺跟貂蟬現在沒有一天不挨團長的教尺,捋得俺都沒心情調戲她,還有工夫尋思這幫人說俺是狗腿子?”
三師哥哈哈大笑,提著皮帶從隔間走出來,想擰條毛巾擦臉,這時有人拎著盒飯往旁邊桌子上一放,他餘光瞄了眼,隨口問候:“二師兄,吃飯吶。”
“嗯吶,沙師弟來一口地三鮮不?”那人說著夾起一筷子,嗷嗚自己吞了,忽然從腰間掏出傳呼機,口齒不清的嘟囔了句什麼。
迎面走來的張楊:“……”
這時二師兄把皮帶從左往右一推,閃亮的紅色圓形尋呼機正對準張楊,在頂燈之下光芒四射。
“……”張楊面無表情:“你不是嫌這玩意兒貴,捨不得錢買麼。”
二師兄故作狡黠道:“那是前幾年,現在老麼便宜了!老爺子都有,咱也得追趕上大眾的腳步啊,你說是不。”
張楊沒吭聲,偷著摸了摸自己的掉漆破摩托羅拉,忽然心裡特別不是味兒,拉長個臉轉身走了。不料,他的背影剛轉出門,師兄們就聽斜刺裡驟然爆出一聲怒罵,夾在教尺揍肉的啪啪聲。
“幹啥吶!?你貓這兒幹啥吶!?等你多長時間了?!一天不捋你就皮癢!去去去練功去!”
然後張楊被團長的黑布鞋踹得踉蹌的身影閃過。
倆師兄嚇得一哆嗦,忙不迭端起盒飯躲進隔間裡,咔嚓鎖上門。
功夫不負有心人,九四年冬月,張楊一折《鳳儀亭》拔了青年越劇演員創新大獎賽的頭籌。
他頭戴雉雞翎,身披武將鎧,站在長衫摺扇的第二名和第三名中間,將金獎證書和獎盃捧回了家。
原本當天,張楊排在最後一個上臺,位置很是不利。這個節骨眼上評委多多少少都有些乏了,如果最後一場的參賽者既沒名氣,又沒有大的能耐和實力,尾巴尖兒基本就脫不離炮灰的命。後臺有幾位實力超群的演員和黑馬壓根兒沒把張楊這組當回事兒,跟自己的老師一起都坐等領獎了。
然而,呂布和貂嬋這一亮相,底下坐著的評委,後臺的老師俱是眼前一亮,甚至參賽者聞風到一旁觀看,也都傻了眼。
臺上,貂嬋柔美嫵媚,唱功紮實,臺步走的尤其到位;而呂布的威武直楞,瀟灑風流皆演繹的淋漓盡致,二人的動作都非常新穎,互動得當,勾人心絃。
特別是呂布,眉眼風流,嗓音猶如渾然天成,自有一番與旁人不同的風情。
金老師在後臺靜靜聽著,最後一句唱完,他立刻就給團長去電話,只說了倆字:“妥了。”
那頭,老團長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一張老臉上也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