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嘆氣:“我也不知道幹啥,你哥給送過來的,說家裡實在放不下,小容還不讓殺。”
冷興暗暗感嘆,不愧是城裡兔子啊。
張母前思後想,說:“要不我就……教它放鵝放鴨子?”
大兔子無意間瞥到遠處成群的白鴨,嚇得一哆嗦,猛地原地蹦起來老高。
……
86第八十五章
張容成為一名高中生是在03年的仲夏;這個時候“非典”最嚴重、最令人恐慌的階段已經過去,雖然科學家對非典病毒的研究還未結束;也沒有找出有效藥物和疫苗;但從這個節點起患病人數逐漸減少;疫情得到控制;國內一些地區相繼宣佈解除非典警報。這場人類的災難總算平息下來,所以張母看新聞的時候說:“小容就是有福的孩兒,一中考啥都好了;高中也考上了。”
高中生活不輕鬆;甚至可以說十分沉重;同學朋友之間遠不如小學初中那麼單純,需要費心思去打理相處,加之學習的重負壓在脊樑骨上,也壓在神經上,繃得不緊根本承受不住。
老師講課快,課程難,一個走神再看黑板,就好像再也跟不上了。作業多且枯燥不提,單說從高一開始的晚自習,學校規定所有學生也必須參加,連走讀生也不例外——這所學校是花園式中學,建在近郊的森林公園附近,周圍沒幾片小區,水潭丘陵環繞,站在頂樓天台放眼一望,盡是連綿無際的高聳松杉樹海,所以昆蟲種類也非常多——夏天晚自習從天花板往下噼裡啪啦掉蟲子,人工湖邊的蚊子成群結隊順著大門和紗窗縫隙鑽進來嗡嗡,一叮一個大紅包;冬天原本就白日短暫,天黑透了自習也不結束,孩子回到家就是十點鐘。
張母惦記大孫子,經常打電話來問張容在學校好不好,張楊怕老太太心疼,這些都不敢說,只能撿好方面——想有哪些好方面也讓他絞盡腦汁。
這一切消磨著人的意志和體魄,同時迫使著一個少年從孩子轉變成為大人,不是孩子在內心自我臆想的,而是真真正正的。
這轉變非常明顯,以至於張楊很快就察覺到,連韓耀也發覺兒子說話的語氣神情,做事為人跟從前很不一樣。好像昨天還是一和家長講話定會端出不屑輕狂的口吻,一副別人都沒他懂的樣兒,稍微不對頭就吵吵耍橫摔東西甩門,必須別人先哄他,先道歉的小孩兒,乍巴眼的工夫到了今天,儼然說話做事都變了相了,雖說肯定比不得成年人社會人,但最起碼的禮貌和處事道理上,一樣一樣的外頭裡子都足了。
這讓兩個父親很欣慰,心裡鬆快了不少,韓耀還特意請洪辰吃烤全羊感謝他,非說臭孩子的叛逆期順利渡過,有他一份功勞。
款待完洪辰不算,韓耀希望兒子在學校能得到照顧,送了好幾次禮給老師和同班同學。第一回是特意趕在軍訓頭兩天去高中的塑膠操場上找張容的班主任,給這女的塞了五千塊錢。
那年正流行一種鏤花金珠戒指,用紅繩編織的指環,象徵富貴,這是張楊給出的主意,韓耀也遣秘書去弄了一個沉甸個兒大的,塞那老師上衣兜裡。老師這邊做足功夫,然後借中午午休給孩子送吃食和飲料的機會,又在食堂變相請了全班同學一桌。這還僅僅是第一回,往後的種種打點更不用提,當爹的費盡心思,勢必要幫兒子在班級裡樹立好形象。
只是青春這一層撥開了去,現在的張容很多事情都願意主動跟爸爸們談,一家子閒著嘮嗑,時常會聽見張容的抱怨,譬如在學校累得慌,高興了難受了也不能什麼都往外說,不然別人背地裡講究你,就有些好事兒的人說話不好聽,十句有八句是杜撰改編傳瞎話,傳到老師耳朵裡還批評談話,之類云云。
起先張楊聽了有些驚訝,問:“兒子,在學校沒有人欺負你吧?”
張容笑著搖搖頭:“沒啊。”
張楊又問:“那你交的到好朋友麼?”
張容想了很久,卻說了這樣一句話:“如果硬要讓我說的話,平時搭伴兒打球吃飯的算麼?其實我現在不太願意交特別好的哥們兒,這批同學跟初中那時候不一樣了。”
這番話讓張楊語塞,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張楊以前聽顧青講:“大學是個微縮的社會”,那是針對他們的年代而言,而張容所處的這一代,富裕繁華,紛擾喧囂,孩子普遍早熟。
記得今年有個挺火的電視節目,選秀類,上面一個小女孩,不過五六歲,臉上塗脂抹粉、花裡胡哨的厚厚一層,穿著小露臍裝跳什麼熱舞,跟真事兒似的,絲毫沒有少兒的童真和單純。
張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