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湖白茫晶瑩,一眼望不到邊際;往後又有崑崙山六月雪,雄峻延綿;一旦出了崑崙山脈到達荒漠草原的無人區,只有遍野荒涼。
野生動物通道附近,張楊沒見著藏羚羊的影兒,有些遺憾,不過這不妨礙他接著很快就睡了過去,在火車上況且況且總共需要兩天才到地方,即使車廂舒適也著實夠累人的。他和韓耀輪流看管包,隔著玻璃看不要錢的風景,兩天之後在拉薩下車,第一件事兒就是隨便找一家甜茶館,衝進去稀哩呼嚕一人幹掉了兩碗藏面,飽足後喝著甜茶,溜溜達達去藥店買氧氣袋,找到旅店睡一覺。
翌日早晨他們倆做好準備出去遊玩,窗外隱約傳來慶典聲,韓耀順著窗戶往外望,道路上成群結隊的老少男女。
下樓時,韓耀蹲在門口逗弄別家的小黑狗,張楊隨口問了前臺小妹一句,“今天外面人不少啊。”
小妹的臉紅撲撲,笑著說:“今天人最多!你們去轉經路上,更多!今天是薩嘎達瓦節,第一天。”
張楊點頭,問:“可不是……你不去轉經祈福?”
“我必須在這裡。”小妹靦腆的笑了,說:“我和阿媽早上去寺前磕了等身長頭,今天磕一個,相當十萬個,誠心祈福祈願就可以實現,誠心悔過,罪過可以消除,你們也去大昭寺麼?”
張楊問:“大昭寺往哪邊走?”
小妹走到門口指了一個方向。
整座聖城瀰漫籠罩著桑煙香氣,路上人影憧憧,走到八角街和林廓路上更是摩肩接踵,只是藏人的店鋪和攤位全關了門,原本應該熱鬧的八角街變得零零落落,冷冷清清。路上的幾乎所有人都左手或撥動佛珠,或搖動轉經筒,臂彎夾帶柏枝,嘴裡喃喃念著真言佛咒,其中不乏轉成趕來拉薩的藏民,身上揹著食物和飲水,磕頭轉經在額頭上留下灰印。
轉經路上的經幡隨晨風獵獵飄揚,韓耀張楊來前沒制定過旅遊計劃,只是想來這地方親眼看一看,隨便什麼時候去哪都好,於是信步跟隨轉經人潮一步步挪動,走到巴廓路上,道邊有一溜人靜靜坐著,老人婦幼,形形色…色。
一些香客和家境殷實的人給他們發放施捨,很公平的,同一個人每次發給的施捨都一樣,無論面前的人如何;接受施捨的人沒有對好心人滔滔不絕的讚美,也不躬身言謝,只是平靜的接受,無論佈施者遞到他們手中的錢是多還是少。
張楊靜靜看了一會兒,對韓耀說:“哥們兒,你等我唄,我回酒店破零錢。”
韓耀問:“不去大昭寺了?”
“我先……那什麼,完了再去。”張楊有些不自在,“施捨”兩個字他總覺得說不出口,他認為這不是尊重人的話。人活在世上,從來不分誰施捨了誰,每個人一定都接受過旁人的佈施。但他仍想跟那些佈施者一樣,既然趕上了,自己的條件也允許,就應該去做這件事。
韓耀抬頭看了看太陽,說:“行,你去吧,我在大昭寺等你。”
於是張楊著急忙慌回旅店跟小妹破了一塑膠袋的老式五毛錢紙幣,再氣喘吁吁地跑回來,眼界一人一人挨個發過去,最後一張紙幣發完時,正午的日頭上來了,張楊累得眼冒金星,蹲坐在馬路邊吸氧。低垂著頭緩了一會兒力氣,忽然看見有人往他腳邊放了一瓶水,他忙抬頭,面前已經沒人了,不知道又是哪個正在佈施,或者接受佈施,又或轉經祈福的人,看他難受,送給他解渴。
雖說腦袋還是暈乎,也使不上力氣,但是張楊心裡舒暢,高興,他覺得佈施給別人之後,他沒失去,反而同樣得到了。
大昭寺前,張楊小心翼翼的躲過跪地叩拜,轉八廓的虔誠信徒們,四處亂望尋韓耀的身影,找了一圈沒見到韓耀,倒是看見個熟人——火車上那個長髮絡腮鬍的男人。
他就靜靜站在太陽底下,仰望大昭寺璀璨光華的金頂,雙手握著一個拍立得。
張楊朝他走過去,那人察覺到了,含笑看向張楊。
張楊想起火車上的情形,也笑了起來,挪揄道:“你找到你愛人了沒有?”
男人也用挪揄的語氣答道:“現在還沒,等我路過高原上的每一朵雲彩之後吧。你呢?你找到你的愛人了沒?”
張楊一愣,猛地心裡突突了下,看那人臉上的表情,絕對是看出自己的韓耀其中的事了,張楊不由得十分尷尬,斜眼咳了聲。
那人卻絲毫不在意的,彷彿只是單純打趣張楊的那個問句而已,抬手遙遙一指,道:“他在那兒。”
“……哪兒?”張楊順著手指的方向看,茫茫無際的人海,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