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樓要零花錢呢,倒貼上門任人玩弄,不曉得能貼多久。
這些非議被吳淑珊零零碎碎聽著些,氣得哭。帶著玉蒽跑刀氏寓所監視了一天,卻見侍從、機工或武士都對吳崇禮恭敬有加,刀頭人也有說有笑,吃飯時還給吳公子佈菜的,哪裡像是對待玩物?
吳楊女士曉得了,攬著姑娘嘆氣:“你阿禮哥歡喜的與常人不同,他過的日子,常人也沒法揣度。然則阿禮和頭人是拜過堂成過親的,擺夷人亦以貴族禮節待他,至於旁的人要說嘴且讓他們說去,我們只認他過得舒心不舒心。”
吳楊女士感覺兒子與刀昭罕相處應該是舒心的,吳淑珊和玉蒽認定刀氏寓所的吳崇禮眉眼總帶笑意,定是舒心的。
身處花園小樓上的吳崇禮,看起來確實很舒心。
舒心的日子過得快,一晃便入秋了。班宇頭人在昆明的事務已處理完,馬上又到開門節,擺夷人得班師回朝了。
桑乜最是高興,嚷嚷著可以回去打獵了,拿活物比試槍法才過癮。
擺夷人急著離開可以理解,他們是回家。奇怪的是吳少爺竟也笑意盈盈,吃喝玩樂興致依舊,不見絲毫離愁別緒。
六武士跟隨刀昭罕多年,分辨得出頭人待前任太太和現任吳少爺的差異,曉得今次離開昆明,頭人的心思有多複雜,於是也更體會到了吳少爺的沒心沒肺。
時節已是中秋後,昆明秋高氣爽碧空高遠。巖善搓著手在前天井裡轉圈,時而轉頭衝門口問一句:“回來了嗎?”
桑乜蹲在門墩上,照例回一句:“沒見著。”
明天,班宇運輸公司東家、班宇頭人就要啟程回擺夷了。刀先生連日在外應酬,今天終於空下來“收拾收拾”,那個該待家裡“被收拾”的,卻一早就不見人影。
玉蒽吃過早飯便被送過來,吳楊女士要她好好陪陪阿爸。玉蒽雖然崇拜阿爸,但不依戀,曉得阿爸明天要走,難過了一會兒,也就沒事了。
在刀氏寓所呆了一天不見吳叔叔,阿爸的臉色亦越來越難看,她本能地曉得點什麼,替吳叔叔打掩護:“阿爸,吳叔叔做工累呢,薪水又少,以前也常常這樣沒日沒夜地操勞。”
吃過晚飯,玉蒽要找奶奶,於是刀昭罕讓巖吞送她回小白樓。巖吞懂眼色,轉來即回話,吳少爺今天沒回過小白樓。
刀昭罕默然。不要人侍候也不讓開燈,就一直坐在沙發上。
那個人?真個要選今天出去操勞個沒日沒夜?
直到月上中天,昏黃的路燈才把那個被熱切盼著的人送回刀氏寓所。
“吳少爺,吳少爺回來了!”
“桑乜?你半夜三更蹲門外做什麼?”吳崇禮呵呵笑,“看月亮嗎?今晚的月亮真白……”
巖吞迎出來,對上興致勃勃的晚歸人,禮節性問候一下子憋在喉頭吐不出來。
玩歸人滿口酒氣,不過說話尚有條理:“怎的都不休息?巖吞倒罷了,你們幾個明天且要上路的,尤其依旺,司機最怕疲勞開車,這樣熬更守夜可要不得,多大的人了,莫不是捨不得離開你巖吞阿哥?”
依旺訥訥:“吳少爺,您也回來晚了。”
“遇著朋友喝了幾盅,本不想回來打擾你們,又想著明早若睡過頭趕不上送行更不成體統,碰運氣過來瞧瞧,你們果然沒睡。”
巖吞直替頭人心涼。果然是留不住的孔雀,養不家的山雞。
巖吞心頭再有氣,嘴上依然恭敬:“吳少爺快回房吧,這麼晚了……”
“頭人睡了嗎?若他歇下了,我就在這裡隨便蜷一宿,明早你們叫我。”
“頭人吩咐過,不管吳少爺多晚回來都叫醒他……頭人曉得吳少爺回來了嗎?”巖吞這邊虛張聲勢,就聽角門那邊有人嗯了一聲。
刀昭罕站在門洞陰影裡,聲音平穩無波:“聽著前院有聲響,拉鈴也沒人應,我過來看看。”
吳崇禮呵呵笑著蹩過去:“怎的你也沒睡?你不睡他們幾個也不好休息啊。”
巖吞忙跟過去,攆人般把吳崇禮攆去花園。待把兩人送上樓,放好洗澡水,巖吞才離開。下得樓來,仰頭看著星空,疲憊地晃了晃肩。
依旺無聲地從柱子後滑出來,低聲問:“怎樣?”
“吳少爺在衣帽間裡。頭人在起居室翻賬冊。”他轉眼一看,發現屋簷陰影裡還貓著幾個人,不覺嘆氣,“都去睡吧,明天上路警醒些。”
“恐怕今晚有事,多個人守著……”巖善陰森森地提議。
巖吞踢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