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結婚了,長官。”
樹上的蟬鳴聲突然禮樂似的增大了,江揚剛進行到一半的呼吸動作卡住了,機械地眨了幾下眼睛,半天才回過神來:“啊……結婚?恭喜了,我的小兵。”
“謝謝長官。”蘇朝宇微微垂頭站在路燈下,用慣常的動作,江揚彷彿又看到了那個極不情願拿著藤杖一點點蹭過來的人。他想抬手去拍拍蘇朝宇的肩膀,就像當年祝賀過分活潑的慕昭白終於找到了肯跟他的女朋友一樣,但是這個想法卻被蘇朝宇忽然抬頭的動作給頂了回去。
“是情報科的格蘭傑,長官,”蘇朝宇靦腆地笑了,“聰明,美麗。”
“很好呀,我很高興,並且送上我最真摯的口頭祝福──當然,一定會有令你驚訝的實物祝福。什麼時候舉行婚禮?”
“正是要來邀請您,先做口頭邀請,然後下帖。”蘇朝宇真誠地說,放鬆了禮數,手卻不自然地背在身後,“下個月月初,格蘭傑生日那天。”
江揚仔細計算了一下日子,心裡卻一緊,他不確定那個時候自己是不是能夠順利回到基地來。如果計劃中的任務失敗了或者不夠完美,就要立刻奔赴首都進行最大可能的補救。“沒問題,我會到場。呃……和程亦涵一起。”
“當然十分歡迎,如果可以,也請邀請江立學弟。”蘇朝宇答的輕快,聽起來彷彿和江揚住了多年鄰居一樣。“順便,我想打聽一下,婚後是不是可以申請一個新的宿舍。”
“可以,手續要在婚禮之前15天提交,這樣才能保證你們當晚不至於要在街心公園過夜。”江揚略帶調侃地說著,蘇朝宇也笑了,在路燈明亮的光照下點點頭,面色卻冷淡平靜。
“還有,格蘭傑已經申請調去航空通訊連,以免破壞夫妻不能同時服役於一個部門的規定。打擾您休息了,長官。”蘇朝宇盯住江揚的眼眸看了三秒,忽然立正敬禮,“我會盡快送上請帖,並再次感謝您的祝福。”
“再見。”江揚的喉嚨習慣性地發出了這個發音,然後只能木然看著蘇朝宇離開這條街道,慢慢踱向宿舍去了。蟬鳴聲褪成了正常大小,江揚看見自己官舍餐廳的燈光已經亮起來,卻拔不動腿腳。初夏的風帶著濃濃的花香氣,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眼睛的時候,面前一片模糊。
蘇朝宇在確定對方看不見自己以後,緊緊抱住了一株新生的樹木,面頰貼在翠綠的葉片上面
,瘋狂汲取吸附的日光的溫度。
第二天一早,蘇朝宇就到後勤部索取了表格,一筆一劃填好,準備拿去報批。有一項被難住了,需要目前有人簽署至少為期至少一個月的“室友住宿保證”──這是基地為了保證不發生結婚後飛速離婚然後賴著兩人套間不走的情況而採取的監督措施。蘇朝宇看著坐在遠處面色凝重的慕昭白髮了一會兒呆,還是覺得應該去找總司令,至少這是誠實的要求,而不是沒事找事的見面。
開啟辦公室門的時候,蘇朝宇呆住了,坐在辦公桌前的,是程亦涵。桌上乾淨整潔的資料夾統統移動到了地面,換上了一套看起來張牙舞爪的機器,程亦涵摘下通訊耳機站起來:“什麼事?我暫行代理總司令。”
“他呢?”蘇朝宇脫口而出,卻後悔地要死,如果程亦涵連藤杖也代理了怎麼辦?“對不起長官……”他趕緊改口,“我來找司令官簽署監督保證,恐怕要見到他才好。”
程亦涵似笑非笑:“他已經在旺角鎮了,蘇朝宇中尉。”
當驚呆了的蘇朝宇死死盯住程亦涵聽完了整個“故事”後,終於明白了這些日子中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帶人搜尋另一半黃金的凌寒,莫名失蹤在旺角鎮已經17天,而且手下人殘缺的屍體時不時會出現在黃金警衛隊巡邏的必經路線上。凌易從首都保密線路打來長途,聲音還是平靜的,只是說希望能看見兒子完整地回來──哪怕蓋著國旗也罷。江揚心裡絞疼,他知道凌寒是獨子,雖有堅毅果敢的性格,但是因為遺傳條件,身體並不像其他武官那樣壯實,即使強撐,也未必能熬過17天的折磨,永遠損失了那一半黃金事小,而精心訓練出來的飛豹團精英、凌家的獨子才是關鍵。他預感到這是有幕後推手操作的,甚至預感到凌寒還活著:而幕後人大約就是為了和自己面對面決個高下。
“這樣的任務自然不能讓你知道,”程亦涵拿過蘇朝宇手中的表格看了看,先轉接了兩條通訊線路才慢慢說下去,“總司令以為,一個自己親自調撥到安全部門的文員不必為此帶上會送掉性命的恐懼。”
“現在我很恐懼,長官。”蘇朝宇一字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