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
慕昭白遞給他一串烤肉:“頭兒用不著懂那麼多,有人替他操心。不過,那是什麼?”
“那是建立在法語基礎上的通訊密碼,從發音到組詞,除非研習過,否則聽來都是無意義的。”
慕昭白哈哈大笑起來。
對於江揚來說,懂這些東西永遠是必要的。他知道自己的辛苦永遠不會有人明白,大家能看見的都只是車輛接送、略顯奢侈的生活和拒人千里之外的驕傲,但是誰知道每日必須重複課程的煩躁呢?他從來不能因為練了四個小時武術而休息,必須毫不猶豫地在沖涼後去找範策學習。雖然身為貴族,別說家庭教師,就連父親都捨不得動手,但是“嚴格”在某種意義上,讓懲罰變成了各種形式的學習。
比如,範策從來不會揮舞戒尺,但是會淡淡一笑說,“三天內,讀完《資料通訊基礎》並帶著至少30道自編習題來找我,不能完成就再去讀《模擬訊號傳送建模理論精編》。”為了在短時間內達到最好的效果,柔術教官會把他固定成特殊的姿勢睡覺,以便伸展韌帶。江揚常常整夜被肌肉痠痛折騰地睜大眼睛,看冷汗順著脊柱掉在地毯上,第二天卻不得不掛著大黑眼圈早起跑步。一天不睡還能堅持,兩天不睡就幾乎算不對那些複雜的機工題目,因而得到更多的資料去讀。江揚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哭過,只知道後來就慢慢適應了在疼痛中奮力入睡。
但是他從來沒有叫停的權利。
“有時候我倒是希望我爹乾脆揍我一頓算了,就像前院那些孩子被家長追著滿院子逃一樣,”小時候的江揚曾經告訴程亦涵,“可惜……”他繼而苦笑了,抹抹額角的汗,繼續重複被罰的搏擊動作,“他連揍我的時間都沒有,你信麼?”
“我不信。”慕昭白聽完轉述後,搖著頭髮亂糟糟的頭。
“那時候就預定了我要做這個人的左膀右臂,”程亦涵抿抿唇,“我每次到江家都要準備很久,因為兩家必須要讓我們在有限的時間裡多熟悉對方,但是不能太熟悉,以防失去了監督的效用──見面的時間會一調再調,即便如此,也沒有哪一次見到全部江家的人。”
江揚就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起來,用江家特有的模式,用不同他人的方式,用同樣的時間,卻瞄準了不同的未來。
如果真的一直這樣下去,他們永遠不會見面。蘇朝宇就帶著蘇暮宇在前院鬧得雞飛狗跳,江揚則靜靜在書房裡用冥想來平靜心緒。
有一天,本來是練習身體素質的時間,教官卻突然接到家裡電話,說老婆早產,於是扔下器械,衣服都沒換就翻過柵欄衝了出去。被放了鴿子的江揚並不高興,這隻能意味著自己必須忍著韌帶的痠疼去找範策弄懂從前天一直拖到昨天的一道機械傳動題目。如果今天這些問題不解決,晚上再用奇怪的姿勢睡覺,功課會越擠越多,最終鬧到父親那裡去。
可是向來勤勉的範策在書房裡睡著了。
江揚愣了半晌,從尊師和真心的角度都不想叫醒他
,於是換上了漂亮的家居服,站在花園裡做園藝打發時間。很快就有人送來飲料和點心,一個忙碌的下午忽然悠閒起來,江揚的臉上露出了清澈的笑容。
“喂!喂……”
江揚四下看了看,有一顆海藍色的腦袋從樹上探出來,缺一顆門牙的笑容十分燦爛:“把那條長棍借我用用,行嗎?”江揚從來沒有被人指使著做過什麼事情,此時居然放下剪刀,懵懵懂懂地撿起地上用來練習攻防的長棍,臉上卻劃過狡黠一笑。他隔著柵欄把棍子遞上去,卻狠狠戳了那個藍色頭髮男孩的屁股:“誰允許你上去的?”
“哎呦……”男孩叫了一聲,幾乎掉下來,卻靈敏地翻身又勾住樹枝,“你爸爸是誰?怎麼這麼壞?”
“不是你該管的。”江揚冷下臉來,大聲呵斥。
“切……”男孩鼓起勇氣,在枝椏間攀爬了一陣子,終於摘到了那顆最先成熟的海棠果,得意一笑,飛速溜下樹來,大聲叫著“暮宇”,一閃就不見了。江揚對這些前院孩子的煩躁上升到了空前的地步,於是回身繼續剪著月季,哼著範策常常哼起的調子。
一顆石子準確地落進盛著草莓汁的杯子裡,江揚一驚,繼而清脆地呵斥:“誰?出來!”
還是剛才那張笑臉,在花叢後面一閃。“誰叫你欺負我哥?”海藍色的頭髮在玫瑰、百合、月季之間鑽了幾下,又不見了。江揚握著剪刀仔細想了陣子,忽然反應過來:缺的門牙什麼時候長回來了?小孩子的脾氣即使長在特殊星球也依然是小孩子,江揚扔掉園藝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