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招呼,言語中滿是幸福感。
陸之禹心中湧起一種怪異的情緒,說不清是欣慰還是什麼。他走過去給了吳謙一拳,代替了他想說的話。
三個人,在凜冽的江風中喝著啤酒,吳謙和紀霜肆意地大笑著聊天,陸之禹話比較少,只在暗暗觀察。他從未發現紀霜是如此的開朗豪放,舉動見絲毫沒有做作忸怩之感,拋去人前的大方得體,私底下的紀霜,完全沒有心計,把一切都掛在臉上,既通透,又有主見。果然也只有這樣的女人,才能緊緊抓住吳謙的心。
紀霜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租了一個精裝的一居室,她和父親徹底鬧翻之後,就住在這個小房子裡。有紀霖這個小內奸,她很輕易地就找到了紀青山不在家的時機,拖出了一堆行李,拿著自己駐唱積攢下來的積蓄徹底地離開了家。大年三十,吳謙陪著她在小房子裡煮了火鍋和餃子,過了個暖和但淚流滿面的年。
紀霜之前一直過得很樸素。院辦的工資不高,樂隊的收入又有限,紀青山對子女管教極嚴格,根本不會給零用。她的演出服裝都是在淘寶和服裝批發市場上買的。在同辦公室的那些關係戶女人都攀比著誰的Birkin更貴更稀有的時候,紀霜買雙打折的日常款Jimmy Choo都要深思熟慮一番。
可就算這樣,她還堅持沒有花吳謙的一分錢。這讓陸之禹很是欽佩。
喝了沒多會兒,紀霜說嗓子難受。吳謙連忙自告奮勇說去一里開外的商店買礦泉水來。沒等陸之禹跟他謙讓,就跑得沒影兒了。
陸之禹看了會兒吳謙矯健歡快的背影,他覺得紀霜是有話要對他說,才把吳謙支開的。他沉默了一會兒,轉頭去看紀霜,低聲說:“是有什麼想單獨告訴我的?說吧。”
紀霜喝了口啤酒,彎起嘴角笑了笑:“陸教授果然聰明。”頓了頓,繼續說道,“不愧
是我當初看上的人。”
陸之禹聽了她的後半句話,不自覺地皺起了眉。
察覺到他的情緒,紀霜爽朗地大笑起來:“哎,我說的是以前,別緊張嘛。”
陸之禹低下頭,問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一定很困惑為什麼我會跟吳謙在一起。”紀霜仰起頭,看著墨色天空中那一輪幾不可見的彎月。
陸之禹以沉默代替回答。
“你知道麼,我媽媽去世的時候,紀霖只有十歲。”紀霜自顧自說道。
陸之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在此時提起紀霖,只一言不發地默默傾聽著。
“他那麼小,根本接受不了媽媽已經不在了的事實,大哭了幾天之後,突然就變得內向起來。雖然他很聽話,一直都非常努力,表現也很優秀,但是我知道,他不可能和那些無憂無慮的孩子一起幸福地成長了。所以我總想把他圈在我的懷裡,寸步不離。”
原來紀霖的童年,過得並不快樂。
想起紀霖說的,九歲的時候就想成為建築師,陸之禹有些難以想象,經歷了這麼大的變故,紀霖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紀霜頓了頓,又接著說道:“那時候爸爸的脾氣變得特別差,我一面要逆來順受地忍受他的專|制,像個成器的局長女兒一樣,表現得懂事得體,學著去應付他那一輩的大人,另一方面,要把紀霖從父親的強勢管教中隔離開,不能讓他再受到什麼刺激。那段時間,我過得特別辛苦。要知道,紀霖十歲,我卻也只有十七歲,也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
陸之禹知道吳謙一定放慢了腳步,在不遠的地方觀察著。不然為什麼來回十分鐘不到的路程,他卻還沒有回來。這個傢伙,有時候表現出的聰明和他不靠譜的外觀完全不符合。
紀霜此時已經陷入了回憶之中,聲音不自覺帶了點顫抖:“那個時候,我喜歡搖滾,卻不敢讓任何人知道,只能在課餘時間偷偷和同學一起練習。因為如果讓我爸爸知道了,一定會掀起軒然大波。那時候我想,如果有人能夠為我,分擔哪怕是一點點的壓力,站在我身邊幫我擋一點點風雨,我一定會跟他走。”
紀霜轉過頭,對著陸之禹笑了笑,眼角似乎有淚光閃過:“送我回家的那天,我父親站在客廳裡,像對待一個罪犯一樣指責我,從我房間裡把我最喜歡的吉他拿出來砸壞了。吳謙從外面跑進來,擋在我前面。那時候,我父親罵他的話,比罵我的時候更難聽,他卻斬釘截鐵地說,伯父,您可以罵我,但您不能侮辱您女兒的夢想。”
聽到這裡,陸之禹不自覺地繃緊了神經。紀霜述說的,彷彿是一個他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