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手沒動,邵樂把那顆子彈放在她右手的手心裡,再把她的手掌合上,“這是你肚子裡的子彈,留個紀念,證明你已經死過一次,死神會記住你的名字,下一次,沒準兒他就不會失手了。”
篝火上的東西冒出了香氣。
麥片煮罐頭,看起來像誰吐出來的,可是適合這種重傷號兒吃,要是給她吃烤肉,沒準兒她現在就掛了。
聞到食物的味道,女人的鼻子不由自主地動了動。
這跟意志和精神無關,純粹的本能反應。
她到底睜開了眼睛。
邵樂做好了應變的準備。
這是個法西斯份子,她的背後有全背的紋身,一支張開翅膀的鷹,叼著一杆納粹的旗幟,胳膊上的紋身是一個名字。
馬克託雷斯。
可能就是那個把邵樂趕出酒館的男青年吧。
這麼優質的女人在這這種幫派裡可不多,所以極有可能,他們是——
“帶我回不來梅霍芬,”這個女人開口,她的德語有慕尼黑一帶的口音,不是那麼硬,要軟一點兒,聽著很好聽,“馬克會給你獎賞的”。
果然有一腿。
邵樂笑笑,指著自己的臉,“亞洲人,我可不想去找不自在,救人以後反挨刀的事兒我可不是第一次經歷。”
“那你為什麼還救我?”女人動了動,可是虛弱的身體拒絕了她的指令,她現在沒人攙扶是絕對站不起來的。
“感覺吧,”邵樂有點兒色迷迷地,“你身材挺棒的,我還沒試過德國妞呢。”
女人把頭偏過去,平靜地,“那就來吧,反正我現在什麼也沒穿。”
邵樂悻悻地閉嘴。
馬的,老子又不是沒人要了,幹嘛看上個女人就撲過去,性成癮啊!
女人等了一會兒,看邵樂沒反應,就又把頭轉過來,“不要嗎?”
“我對病貓沒興趣!”邵樂沒好氣兒的。
於是又恢復了安靜。
篝火上的飯盒裡咕嘟的聲音大起來,邵樂探頭看去,小心地把它從架子上拿下來,放在篝火邊,降降溫。
雖然看著挺噁心的,可是味道聞著是真不錯。
等到溫度低了些,邵樂站起來,坐到這個女人的身邊,把她輕輕扶起來,頭枕在他的腿上,端著飯盒,用勺子舀起一勺,“來,張嘴,說啊——”
女人固執地閉著嘴。
“喂,”邵樂警告她,“不管你以後想幹什麼,現在都得吃點兒東西,哪怕是去死,也得有力氣才行。”
女人張開嘴。
邵樂在勺子上吹了吹,放進她嘴裡。
女人嚼了嚼,嚥下去,然後兩隻眼裡有淚流出來。
“太燙了?”邵樂嚇著了,他有點兒著急地問。
女人不管他,微閉上眼睛,繼續流淚。
哦——
邵樂好像明白了點兒什麼。
不是每個人生來都是壞蛋,成為壞蛋,往往也有一些理由,這些理由聽起來往往不是那麼讓人愉悅,甚至稱得上慘劇,這個女人看起來也是這樣的吧。
管她呢。
邵樂從兜裡翻出面巾紙,在她的臉上仔細地擦拭著,然後又舀起一勺,再吹了吹,“張嘴——”
這回這個女人乖乖地把嘴張開。
那一盒子東西,邵樂沒有全喂完,又給她餵了一點兒水以後,邵樂把剩下的東西全吃光,然後把飯盒洗乾淨,再回來的時候,這個女人已經重新陷入了沉睡。
邵樂再次戴上耳機,把手槍的保險開啟。
耳機裡有幾個人的說話聲。
不知什麼時候,無線電訊號遮蔽已經沒有了。
不過重要的談話應該也沒了。
該是動手的時候了。
邵樂再次看了看河邊的這個女人。
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來,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邵樂猶豫了。
今晚是最佳時機,那些人開的會應該是很緊急的事情,商量好了,就會馬上去辦。
錯過了今晚——
邵樂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
對岸的河邊有幾個小燈泡一樣的東西在閃動。
野豬。
這裡的生態保護的很好,一個半昏迷沒有抵抗能力的人躺在河灘上,太危險了。
反正救都救了,幹嘛不救到底呢。
邵樂一邊在心裡責怪著自己濫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