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讓這些來這裡打黑工的偷渡客有點兒受寵若驚的感覺。
“謝謝您先生,”一個黑眼珠黑頭髮的大個兒用夾生的德語說完謝謝,接過錢,灰黃色的面板讓他在這些東歐白人裡顯得有點兒另類。
“中國人?”船長的眼睛又亮起來,不用他示意,周圍的四個水手就有點兒蠢蠢欲動。
“不是,先生,”那個亞裔臉孔的人拼命用自己所會不多的德語解釋著,“韃靼人,韃靼人,先生。”
船長仔細看了他的臉,卻再一次被自己的臉盲症打敗。
“對不起,”船長禮貌地道謝。
身邊的水手們就又安靜下來。
領到工錢的工人們陸續離開了,互相之間小聲地交談著。
今天看來是他們第一次領到全額工錢的時候,只是不知道下一次還有沒有這種好事。
“譁——”
就連載他們來的船也在汽笛聲中緩緩離港,不知要去往何方。
沒有車來接他們。
也沒有飛機,這個小港口也停不上一架飛機,哪怕是最小的只乘一人的直升機也不行。
碼頭上只剩下船長,還有17名船員。
還有在倉庫裡摞成山的蘋果箱子。
“咻——”
船長撮嘴吹了一聲尖利的口哨,然後就自顧自走進倉庫。
其他船員成一種特殊的陣形排列,從外向內開始撤進倉庫。
最後兩個船員把滑動大門慢慢拉上。
“嘩啦啦……”
“哐——”
大鐵門關上,把倉庫和外面的世界暫時隔絕。
“啊——”
水裡傳來慘叫,工頭兒斯捷奇金終於再一次抓住了水裡的維修梯,這次終於沒人再把他踹下水了,不過在低於零度的水裡泡的太久,他能不能自己爬上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唰——”
一道手電光緊接著在倉庫裡亮起來。
船長一馬當先地走在前頭,來到倉庫東北角的冷庫前。因為是淡季,這裡沒有儲存任何東西,開啟冷庫的大門以後,儘管外面已經很冷了,而且冷庫的製冷裝置也關了,可是還是有一股寒氣衝出來。
但是在外面的人沒有一個朝後退,甚至沒有人有表情。
船長一個人走進去,徑直來到最裡面,站在牆壁前。
那是一扇積了厚厚冰殼的牆壁,冰上還有一些汙跡,有腥臭味兒,也有肉類的羶味兒,還有不知道是魚還是肉的血跡。
船長從藍色的海員棉服兜裡抽出自己的手,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的手其實也是很結實有力的樣子。
他攥起拳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拳砸在牆上。
“嘭——”
看起來輕鬆的一拳,卻砸的牆壁上冰屑橫飛。
“嘩啦……”
一塊只容得下一隻手掌的冰殼被砸開,露出裡面很光潔的乳白色牆體。
船長把手掌攤開,五指分開,摁在上面。
過了好一會兒——
一道紅光突然自下而上地掃描過他的手掌,然後——
“咔——”
牆壁邊緣裂開一條小縫,然後朝裡緩緩開啟。
“咵啦啦……”
不時有碎冰屑掉在地上。
“唰——”
不刺眼卻很明亮的乳白燈光潑灑而出。
船長微微眯起眼睛。
當門開啟到一人寬的時候,裡面原來也有人!
一個長的跟船長一模一樣的人穿著白色的連體服,默默地站在那裡,他的身後是一輛叉車,還有一輛拖著三個車廂的電瓶車。
在外面——
剛剛領完工錢的工人們聊了一會兒以後,就散開各自離開了,畢竟身上揣著一百塊可不適合在碼頭附近繼續等活兒。
剛才被船長問過話的韃靼人也豎起衣服的領子,快步穿過十字路口,朝著某一個好像是家的方向大步前行。
一輛黑色福特休旅車一點一點兒靠近到人行道邊上,在超過他的一瞬間,開啟了車門。
當車門關上以後,韃靼人也消失了。
“他們已經進去了。”
在車裡,韃靼人放下領子,一邊搓著雙手,一邊用流利的不帶一點兒口音的德語說,“好傢伙,那些真的是蘋果嗎?重的要死!”
“你沒開啟吃一個嚐嚐?”旁邊一個穿黑西服的人打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