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
在貝格海姆附近的港口,一艘貨船鳴笛進港。
等候在碼頭上的裝卸工紛紛從地上站起來。
一條木板棧橋從貨船上由絞盤慢慢放了下來,幾名壯的有點兒過分的水手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些裝卸工。
貨艙裡是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子。
“太多了,”領頭兒的裝卸工看到以後,齜著一口爛黃牙,斜著眼睛,朝甲板上吐了一口口水,用帶著濃重俄羅斯口音的德語說,“得加錢。”
與水手們的面無表情相比,船長的臉就生動的多了,準確來說,居然還有一點兒帥氣,年紀只有三十多歲,歪戴著白色的船長帽。
“已經說好的,”船長不打算就此妥協,“一千塊,預付五百塊,我也跟你說過貨物的數量。”
工頭兒卻在這個時候裝起了糊塗,只是一個勁兒的用半生不熟的德語嘮叨,“不行,得加錢,太多了。”
“你一定要加錢嗎?”船長的眼睛亮起來。
“是的,”工頭兒堅持道,“得加錢,不然你們也搬不走,再加一千。”
“要是我拒絕呢?”船長朝著離自己最近的水手微微搖頭。
“那你們就要有損失了,”工頭兒不懷好意的笑。
船長看著這張讓人很難產生好感的臉。
“你叫斯捷奇金是吧?”他突然問。
“咋?”工頭兒一愣。
船長朝後緩步退去,“不知道你聽沒過這樣一句名言”,他突然用流利的俄語說道,“皇帝輪流做。”
“啥?”工頭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雙大手薅住領子,接著另一隻手扳起他的左大腿。
“呼——”
斯捷奇金整個人橫著被舉到了半空,然後工頭兒先生就看到了難得的畫面。
河水朝著他拍過來——哦不,應該是自己被人像個破筐一樣扔進河裡。
“撲通——”
老大的水花濺起。
站在碼頭上的裝卸工人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個季節的河水雖然不比海水涼,被丟進去也絕稱不上舒服。
“每個人五十塊!”船長舉著手裡的一卷紙鈔,對著船下的裝卸工人喊道,“完成以後再到我這兒來領五十塊,怎麼樣?幹不幹?”
十個裝卸工人互相看了看,紛紛走上船,開始工作。
“嘩啦——嘩啦——嘩啦……”
斯捷奇金拼命划著水朝岸上靠近,剛剛扒住檢修梯,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兒,一隻足有44碼的黑皮靴就朝著他的腦袋踹下來。
“撲通——”
他只好再次下水。
裝卸工人們的工作態度更加積極了一點兒。
“哐——”
“譁……”
港口西南角的一個小倉庫被開啟,一股濃重的魚腥兒迎面撲來。
不過裡面沒有魚,只有空蕩蕩的水泥地。
船長用食指堵住鼻孔,摘下帽子扇著風。
一箱一箱的蘋果開始運進來。
船長表面上很輕鬆,眼睛裡則不時地閃過一點兒警惕。
剛才在船上還看不出來,等裝卸工人忙開了,偶爾一暼就會發現一道審視的目光朝他看過來的時候才赫然發現,貨船上的水手數量太多了點。
港口裡的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船長的臉上露出一點兒焦急,可是他很好地剋制住了。
每一句船員彼此間的距離其實都不遠,而且離船也不遠。
貨艙裡的紙箱子在很快地減少著。
當最後一個紙箱子被整齊地碼放在倉庫裡以後,工人們來不及休息,心就提起來。
他們已經得到五十塊了,還會不會拿到許諾的另外一個五十塊。
等每個人直起腰以後,他們再一次覺得這次的活兒有點兒太古怪了。
水手的數量絕對不止十個,他們寧可多花錢僱傭裝卸工人,雖然這是這裡的規矩,可是他們已經把當地壟斷碼頭生意的工頭兒扔到水裡了,現在他還在水裡飄著,馬上就要一直飄在水面上了,為什麼還是讓他們搬呢。
船長在倉庫裡走了一圈兒,出來以後看著眼前惴惴不安的工人,微微點頭示意。
“謝謝你們,先生們,”他的語氣依舊是那麼的和藹,“我說話算話——”
他說著又拿出一卷紙幣,在每個人手上發了一些,每遞給一個人,他都禮貌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