嗎?”
“我馬上命人給你搞幾個菜,咱們喝兩盅,算是給你慶功!”
龐炳勳正要命傳令兵去叫人炒菜,張自忠卻搖手道:“不必,給我搞四個饅頭來就行了,喝酒的時候還早呢!”
那傳令兵奉命給張自忠弄來了四個饅頭,張自忠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吃完饅頭,徐祖詒參謀長正式向張自忠傳達李宗仁長官的命令:
“張軍長,鑑於你部三日來浴血奮戰,所部傷亡太大,李長官命令你部即日撤出戰鬥,到鄭城加以整補,以利再戰!”
“什麼,後撤?”張自忠一下跳了起來,“我們才打了三天呀!”
“五十九軍傷亡太重,特別是中下級軍官犧牲太多,不整補難以再戰!”徐祖詒還特意加了一句:“這是李長官的命令!”
張自忠一把抓過電話筒,要通了徐州的長途電話,他向李宗仁長官大聲呼籲和哀求:
“報告李長官,職軍三日來雖傷亡近萬人,但職一息尚存,決與敵奮戰到底。懇求長官開恩,讓職軍明日再戰一天,然後遵命赴郊城整補!”張自忠的陳述聲震屋宇,扣人心絃,催人淚下。
“明天就讓你打最後一天,打勝你要後撤,不勝也要後撤,這是軍令,不得違抗!”李宗仁終於同意讓張自忠再打一天。
“謝長官!”張自忠雙腿一併,激動地放下了電話。
張自忠向徐祖詒參謀長和龐炳勳告辭後,策馬回到前線,立即召集兩師師長前來軍部,張自忠對黃、劉二師長說道:
“經三晝夜的拼殺,我軍傷亡很大,部隊已打得殘破疲乏了。但是,敵人傷亡也很大,也很疲乏。現在,敵我雙方都在苦撐,戰爭的勝負,決定於誰能堅持最後五分鐘。為了最後擊敗這個驕橫不可一世的坂垣,為中國軍隊爭氣,為中華民族爭光,我已電話請求李長官,讓我們再打一天一夜,李長官已經批准了。你們回去分別到第一線,給官兵們講清楚。”
“是!”黃、劉兩師長答道。
“我命令,營、團長一律到連隊指揮,師、旅長到團部指揮。”張自忠隨即下達作戰命令,“軍部仍在原地不動,由副軍長擔任全軍指揮,我的位置,在衝鋒的連隊裡!”
黃、劉兩位師長,心裡不由猛地一震,知道仗已打到了最後的關頭,軍長連命都不要了,何況師長、旅長們呢?張自忠軍長繼續命令道:
“將全軍所有火炮,全部推進到第一線,帶上所有炮彈,於今日黃昏前,聽候第一線指揮官命令,將所有炮彈傾射敵陣;入夜後,全軍所有官兵,均投入戰鬥,猛攻盤踞鳳儀莊、劉家湖、苗家莊、船流等十幾個村莊之敵,全軍不留預備隊,不存一發彈藥,炮彈打光後,炮兵以大刀投入戰鬥,子彈打光後,步兵以刺刀與敵格鬥,攻擊時間持續二十四小時!”
“老弟,老弟!”龐炳勳突然闖了進來。
張自忠、劉、黃二師長和正在記錄命令的參謀均大吃一驚,他們不知龐炳勳趕到五十九軍軍部來幹什麼。
“你……你……要留點種子啊,不能都打光了呀!”龐炳勳說得聲淚俱下,“聽大哥一句話,留下一個旅作預備隊吧!”
“大——哥!”張自忠悲壯地大叫一聲,“我要做一顆埋在祖國地下的種子!”
龐炳勳撫著張自忠的肩頭,他的手顫抖不止,張自忠豪爽地笑道:
“大哥,記得從前馮先生請人給我們講聖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話:‘一粒麥子不落在土裡死了,仍然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結出許多粒來。’我們中華民族的種子,是永遠打不光的!”
…………
黃昏到來,北風怒吼,飛雪滿天,天地茫茫。驀地,槍炮聲大作,殺聲震天撼地,張自忠率五十九軍趁黑出發,向敵猛撲。經一夜激戰,打到天色大明時,號稱鐵軍的坂垣師團再無抵抗之能力,遺屍千餘具,向湯頭、營縣方向狼狽逃竄。張自忠乘勝追擊,一直打到董官莊、白塔、湯頭一帶才停下佈防。
…………
徐祖詒參謀長和龐炳勳騎馬,帶著一排衛士,迎風踏雪,趕到五十九軍的陣地上,傳達中央統帥部和第五戰區對第五十九軍和張自忠的嘉獎電令。雪野上,遺屍遍地,血戰後殘存下來的五十九軍官兵,已經睏乏到了極點,他們三三兩兩,倒在雪地上,面對紛紛揚揚的雪花,酣然睡去。徐、龐兩人鑽進一個臨時用防雨帳慢搭起的低矮棚子裡,只見張自忠斯聲大作,正躺在一堆麥秸堆上酣睡,他身上蓋著一件剛繳獲的日軍黃呢軍大衣。
“藎忱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