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門中,子夜先探了探衛士的口風,知道門主並未發怒,許是還不知道賭坊大火的事,子夜有氣無力的呼了口氣,心情愈加沉重。
繞過門中庭院內的栽花小徑,曲曲折折的青石甬道便直通二人臥寢。
子夜知道門主一向討厭手下衣冠不潔、邋里邋遢,即便是犯了事,該注意的也當注意。所以在親自請罪前,拉著包子回到房中換洗衣服。
子夜進房門前不忘衝包子豐腴的臀部狠踢了一腳,包子發出殺豬般的一聲誇張無比的慘叫後,雙手按在那裡一蹦一蹦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切都和往常並無兩樣。
廳堂內門主殷未卿似乎和柴五書在談論什麼事情,子夜小心的伏在門縫處往裡看,見殷未卿面色和悅,懸著的心稍微放下了一點,轉身對身後的包子小聲說:“門主心情不錯,一會兒嘴笨的你什麼也別說,就老老實實在一邊低頭認罪狀。。。”話未說完,就發現包子竟然緊張的在顫抖,子夜沒好氣的擺擺頭壓低聲音道:“看你這彪悍的體魄,本以為是個能填飽肚子的豬肉包,沒想到是連阿貓阿狗都不願意理的大草包!瞧這沒出息的熊樣”說著,狠狠的一拳擂在包子富有彈性的肚子上。
包子張大了嘴,一雙小眼睛睜得滾圓,脫口而出的一句‘哎呦’被狠狠嚥了回去,不解恨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阿。。。夜,你就知道說便宜話。。。打便宜人兒!”
子夜收回了手,得意的笑笑,整了整衣冠,理了理鬢髮。包子在身後看著,小聲揶揄道:“這一整理倒也是人模狗樣的。”
子夜也不理會包子帶笑的譏諷,提了口氣,恭敬的報了自己和包子的名諱,欠身進了廳堂。
此刻,夕陽已沉,玉兔高升。廳堂內已點上香燭,雖不似白日裡明亮,燭光卻也能映亮整個室內。殷門到了殷未卿這裡一直走下坡路,這幾年更是徹底的沒落了下去,可是廳堂的富麗堂皇卻是以往傳承下來的,身在這裡足以想象到幾分殷門曾經的氣派與輝煌。
殷未卿與柴五書言談之餘看了眼恭敬進門的子夜和包子,並未理會他二人,沉思一番繼續與柴五書交談。子夜溫順謙恭的站在一旁,下垂的雙手緊緊貼在大腿兩側,身子繃得很直,卻微微欠身。一旁的包子更是連頭都不敢抬。
那二人的談話似乎和南城渡口的生意有關,近來不斷有人鬧事,子夜原本想做好賭坊監管的活,替殷未卿省些心思,沒想到卻發生了這麼一檔子事。子夜的命可以說是殷未卿救的,雖然這麼些年常常是棍棒交加,子夜卻是打從心裡愛並尊敬著殷未卿的。因為被遺棄,子夜從小就嚐到了人情冷暖,後來幸運的被殷門收留,子夜對殷未卿是感激涕零,心裡早就把殷未卿當成了自己的父親,自己的世界軸心。
以往若是看到殷未卿為門裡的事勞心費神,子夜都要剜著心思去山裡集市尋些珍奇藥草,拿回門裡吩咐廚房為殷未卿熬煮。而快活賭坊的經營是殷門的主要經濟來源,如今一場大火,銀票燒光,燒軟化的銀子倒是可以打成碎銀,可是銀票的損失著實是整個賭坊的三分之二,子夜自責的心情可想而知。
思考這會兒,那二人已經談完了事情。殷未卿拿起茶盞,優雅的呷了口茶,看著子夜一身玄色長衫倒是整潔耐看,斂了下眼神中淡淡的疼愛,正要開口詢問二人前來何事,就感覺事情不對。子夜對自己尊敬有加這是不容置疑的,可是在自己這一向乖巧討好的子夜平時可是沒這麼老實聽話,殷未卿正琢磨著,就聽坐在一旁的柴五書開口道:“仲夏苦夜短啊!好不容易捱到了驕陽褪去,怎麼一個個都苦著個臉呢!午時,是不是子夜又欺負你了?”
柴五書出自書香世家,祖父前朝為官,後來祖父遭人陷害削了官職,家族自此沒落,偌大的家族七零八散的,而柴五書和殷未卿自少時便有了交情。這柴五書少時讀了不少書,可謂學富五車,後來因為一本偶然得到了武功書籍,對武學深深痴迷,苦練武功,再加上此人對功名無意,索性跟在了殷未卿身邊,雖不能大富大貴,卻吃得飽穿得暖,圖個安閒松心。雖然殷門經營的一些小生意偶爾讓人憂心,但殷門畢竟曾烜赫一時,即使沒落,在外卻也還是有些人面的,再加上那些生意都是世代傳下的,也沒有什麼能真正讓人勞心的大差池。
包子聞言,猛的搖了搖頭,立馬又猛的點了點頭。惹得柴五書一陣笑意。
就在子夜在心裡道了句‘臭五叔,死包子’時,殷未卿的聲音就穩穩的傳了過來,“犯了事,還有臉站著?!”原本低沉動人的嗓音,此刻聽在子夜耳中有如霹靂!子夜偷偷看了眼從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