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的流淚。
子夜用另一隻胳膊使不上力的攪動著米粥,淚水滴進鍋裡,隨著攪起的漩渦狀融入米粥,像是被命運的手抓著拖入一個不見底的深淵。
手指也滴著血,順著勺柄慢慢滑入粥中。子夜怕眼淚和血壞了粥的味道,一邊吸著淚水,一邊用牙齒咬著布條,將破了的手指勒得緊緊的。
過去十年的種種難道是一場南柯夢麼?還是現在的一切只是一枕黃粱?
萬般皆是命!
子夜一聲輕笑,也不知是誰在嘲弄誰。可他還是相信今晚結束後,門主還是過去的那個門主!
盛好了粥,子夜嚐了嚐,鹹淡還算差不多,雖不好吃,但他也只有能力做出這樣一碗粥了。
子夜用那隻沒被燒傷的手端著粥,出了膳房。
夜已經很深了,可他還沒吃晚飯,準確的說午飯也沒吃。一早他就進山採藥,只揣了個饅頭。
他怕家僕們看到他這份狼狽相,低著頭拼命的往殷未卿臥寢走。
夜晚的風很舒服,暖暖的正好適合冷汗直流的子夜。這樣和煦的撫摸下,子夜想起了霍辰。
霍辰比他和包子大五六歲的樣子,小的時候,三個人一起玩,他和包子時常欺負霍辰,而霍辰也不說什麼,每到那時,就只是淡淡的笑著。還安然接受了子夜和包子賜給他的諢號‘阿缺’,其實就是缺心眼的意思。不過子夜明白,那是霍辰讓著他們。
子夜想著貴氣穩重的霍辰,淡淡一笑,加緊了腳下的步伐。
夜幕深沉,其實霍辰在霍府的一切遠沒有外人看到的那麼風光。
霍辰從殷門出來後,直接回了霍府,剛從馬廄回到府上,沒走幾步,後腦就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擊了一下,霍辰淡然的回頭去看,果然是霍凡。
只見霍凡坐在輪椅上,手中拿著彈弓正在擺弄。一臉壞樣,一雙奸臣似的眼睛滴溜亂轉,惡狠狠的舉起彈弓瞄準霍辰,一副恨他不死的樣子。
吃喝嫖賭被義父打斷了腿還不老實!霍辰心裡想著,也不理他,徑直的往前走。
又是一顆石子打在後腦,生疼生疼!霍辰大步的往前走,頭也不回。沒走兩步,就聽見身後霍凡罵罵咧咧的聲音。
“清高?看見本少爺連招呼都不打!清高你個狗屁啊!媽的,別以為你在刑部破了幾個案就了不起了!你以為他為什麼要器重你,為什麼要認你當義子,還不是託我死去的大哥的福!你要不是長得有幾分像我大哥,你就是死啊,也攀不上我霍家這棵高枝!你就是個影子,是個替代品!”
原本波瀾不驚的霍辰在聽到最後一句話時雙臂登時一僵,旋即,堅毅的下顎微微一繃,忍下了這番奚落,依舊走著自己的路。
子夜端著粥,腦海中突然回想起小時候殷未卿教他武功的情景。一招一式,殷未卿都盡心傳授,還會讓膳房給自己做碗涼湯。雖然也會捱打,但那是因為做錯了事,打完罵完,還是疼他愛他的那個門主。
殷門雖然是個二流門派,可是子夜知道殷門內的平和安穩全是靠著殷未卿在外周旋,沒有點手腕是無法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武林安身立命的。門規雖然森嚴,門主卻從不無故罰人,還時常教導他待人要有禮,對朋友要講義氣。
該威嚴的時候會威嚴,能慈愛的時候會慈愛,還有著一身漂亮的功夫;和朝廷命官在一起時,從容大氣,不卑不亢;作為門主,擁有著該有的魄力和領導力。這便是子夜眼中的殷未卿。
而今晚,那個人與他心目中的門主卻派若兩人。
子夜雖然莫名其妙,卻也沒有好辦法,只能按照他的吩咐來。不敢嬉皮笑臉,也不敢再討好,只是靜靜等著這突然刮起來的風能趕快過去。
子夜燒傷的手臂滴滴答答流著血水,還有淡黃色的液體。子夜對疼痛是有耐受力,這會他只能咬著牙忍著,不去管自己的胳膊,端著自己做好的夜膳,遲疑了一下,再次進了殷未卿臥寢。
殷未卿英俊的側臉隱在燭火照不到的陰影裡,似乎籠著一層淡淡的悲傷。
子夜不敢再盲目抱著什麼希望,把碗放在桌子上,老老實實的跪了下去,道了句:“門主,夜膳準備好了”。
從在花梨木椅子上的殷未卿聞言緩緩站起身來,慢慢走到子夜跪著的桌邊。
“你做的?”
“嗯”
“胳膊受傷了?”
“嗯”
子夜不去看殷未卿的臉,只是用眼睛死死的盯著殷未卿長衫的下襬。
“胳膊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