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1 / 4)

後地不可聞地一聲輕嘆,神色之中已不可抑止地透出幾分疲態。

王猛接過苻堅遞迴的奏摺,抬眼掃了一眼對方,又偏過頭望向窗外。一夜長談已盡,此刻天色已是透出幾分明光來。

這一夜的商議之下,君臣之間已初步定下日後的打算:兩年內發兵,先伐涼國,後滅代國。儘快此事還需在朝堂上同眾臣商議一番,但王猛也知,苻堅對此勢在必得,商議之後的結果,也不會有太多變更。

而自己要做的,便是全力助他。

過去他曾極力勸阻苻堅不要莽撞出兵,因為他一直在等一個時機,一個桓溫按捺不住司馬昭之心,發動政變篡位的時機。然而桓溫政變之事雖未超出他的預計,但他不曾想到的,卻是晉國謝安的半路殺出。

彼時桓溫以大軍威迫,自知有恙在身,故愈發急切地逼迫晉國朝臣草擬繼位的檄文,意欲儘快過一把帝王的癮。而謝安對此卻刻意拖延,一拖再拖,直到桓溫病症日益嚴重,終於不治而亡。篡位之事,由是夭折。之後他借朝中宗族勢力,極力平息了朝臣瓜分政權的野心。由此觀之,不出數年,此人必是晉國的第二個桓溫。

故錯失了一次時機之後,王猛心下便有了另外的考量:若要與晉國為敵,觀秦國的目前的勢力仍是不夠。而此刻晉國朝政仍有些不穩,不會趁勢出兵發動戰爭。故當務之急,應是先滅掉西面北面的後顧之憂,擴張版圖,方才足以與晉國相抗衡。

由是他對苻堅表明了此番念想,並與之長談一夜。一來是為政務,二來,王猛近日曾暗中留意,心知這幾日苻堅倒並非夜夜留宿御鳳宮,心知苻堅此番當真是對自己的勸諫之眼有所動搖,他便打算親自來窺探一二。

然而及至來了,他卻隱約感到,苻堅雖然人在此處,但心神總是不寧。口中雖與自己談著軍國之事,時不時地卻稍稍走神,面露疲態。王猛縱然早知他心內必是掙扎非常,而今日見了他有幾分失魂落魄的樣子,反而只覺得那讓他魂牽夢繞的慕容衝,怕是愈發留不得了。

只是他看在眼裡,卻又並未嚴明。因為這麼多年的君臣,他已然足夠了解苻堅。他知道苻堅絕非是不辨是非的昏君,即便是一時為情感所獲,他心內的理智卻是一直存在的。他深諳是非,明辨曲折,只是過去不曾為誰動過真心,故一時被迷了心神而已。

換而言之,他末了定然會聽從自己的意思。一切,只是時日問題。

念及此,王猛面上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然後他後退一步,深深一拜,道:“叨擾了一整夜,臣此時便告退了罷。萬望陛下保重龍體。”

“有勞景略了。”苻堅露出幾分清淡的笑意,衝他微微一頷首。

王猛再拜,頓了頓,卻抬頭望了一眼苻堅,似是欲言又止。

而苻堅觸到他的目光,卻忽地笑了一聲,三分疲憊,七分無奈。

“景略不必開口。你要說什麼,孤心中明白。”他嘆了嘆,又低低地道,“成大事者,終是需要捨棄些什麼的,這道理,孤心裡明白。”

王猛聞言,卻並未作答,只是深深一揖,不動聲色道:“陛下聖明。”

苻堅呆住一般地看著他弓身退出,直到聽聞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掩上,才忽地回過神來。

然後,他怔了怔,似乎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一般,慢慢垂下眼,無奈地笑了聲。而這一笑,卻讓隱忍了太久的疲憊一齊湧上了心頭。

苻堅兩肘撐在御案上,低下頭,把臉埋進了掌中。許久之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然後,門外響起宮人的聲音:“陛下,早朝的時辰到了。”

苻堅抬起臉,忽地站起身。在原處定定地站了片刻,方才對門外揚聲喊到“更衣”。

然而一開口,不知為何,聲音裡竟已有些沙啞。

*****

慕容衝披著一件外袍裡在窗畔。

時已秋末冬初,院中梧桐的枝葉已不如當初那般繁茂。寒風一吹,便零星掉落在院中,沙沙作響。

慕容衝不讓宮人清掃,任由它們肆意積聚在院中,落滿了一地。每每踩過,足下便是此起彼伏的碎裂聲。他愛極了這種破敗的聲音,以及毀滅一般的觸感。

而今日風大,他不便去院中,便只是站在這房內,定定地看那院中黃葉如雲,隨風起舞。手不知不覺地扣上了素來習慣的一處窗沿,便陡然觸到了一處凹陷。

低頭看了看,不由地笑出聲來。

挪開五指,見那原本應是粉刷一新的窗沿,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4 https://www.hxsk.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