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的叔父。景煥兄,辦完了這案子跟哥哥我混,怎麼樣?”
“哥…哥?”陳景煥用一副狐疑的眼神上下打量著嚴季涵。
“怎麼?”嚴季涵不屑,“我只是看起來年輕而已——”
“實際上也很年輕。”李安如淡定地拆臺。
嚴季涵不理他,繼續鼓動陳景煥:“做巡按很威風的,你走到哪裡,那些官吏就點頭哈腰的跟到哪裡。跟著我到北直隸那些個府邸巡視一圈,保證你被人捧得找不到東南西北。“
“可是…”陳景煥看起來有些苦惱。
李安如趁機敲了一下嚴季涵的腦袋:“陳大人當年連中三元,是我們這一科的佼佼者,現在又身在翰林院,品級比你我都高,你還鼓動人家跟你混?”
“嗯嗯!”陳景煥忙不迭兒地笑著點頭,一臉得意洋洋。
“哼,要那麼高品級有什麼用,沒有實權一樣是白搭…”嚴季涵嘟囔。
陳景煥立馬如翻書一般沉了臉,作悽苦狀。
周錦嵐在一旁看著熱鬧,便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後半夜,李安如和嚴季涵走了。周錦嵐回到陳景煥給他安排的小廂房,準備休息。
大半個月來,他一直住在陳府。雖然陳景煥待他很好,府裡的僕從對他也是恭恭敬敬,但周錦嵐卻第一次體會到“寄人籬下”是什麼滋味。那種感覺,莫名的孤獨。
這期間,石淵不聲不響地帶著琅嬛去了滄州赴任,後來還託人給他捎來封信。信裡說了些當地的風土人情,從地勢氣候到民風政況,從節慶風俗到田間特產。一個昔日裡嬌生慣養的紈絝子,竟然還下了地頭去認五穀雜糧,真真是變了好多。末了,還說隨時歡迎自己去滄州找他。一紙信箋洋洋灑灑幾千餘字,只是隻字不提琅嬛和故去的石心安。
周錦嵐心裡瞭然,他小心地將信封包好,又珍惜地放在枕頭底下。這樣,每每午夜夢迴到幼時,便能甜甜笑著喚一聲:“阿淵,你又淘氣呢…”
只是今日的他躺在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剛才和李嚴二人的交談彷彿還在耳邊打轉。他知道自己距離成功不遠了,但越是接近它,自己就越是害怕。
這大半個月來,他在李安如、嚴季涵,還有陳勿荀那裡,瞭解了一個不一樣的父親。在他以往的印象中,父親周文詹一直是個偉岸而高貴的人。他在官場上殺伐決斷,在相府中嚴厲而權威。他關心兒子的前途,體恤妻子的生活,雖然因為繁忙的公務,他離好父親、好丈夫還差得很遠,但畢竟也算個合格的一家之長。
但在那些個正直的官吏眼裡,他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佞臣。
這樣的認識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加深,而且,隨著被找出的證據和被查出的案子越來越多,周錦嵐知道,他正在一手將自己的生身父親推往看不見底的深淵。
更出乎他自己的意料的是,每當他在這樣的矛盾中掙扎時,他就會不自覺地思念起方子璞。
經過這一個月的冷靜,他已說不清自己對小書生究竟抱有什麼樣的感情。在刑部大牢裡那一番痛徹心扉的經歷,現在想來,自己的錯竟佔了大半。
是啊,小書生何錯之有呢?他錯只錯在選擇了和自己在一起,錯只錯在不該聽到自己那番有關宋賢生的言論。要說他唯一有錯的地方,那就是在私情和大義之間,他選擇了後者。而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情,又與當初的他有何區別呢?
其實方子璞從一開始就沒有變,他一直都是那樣一個人。他善良、執拗、率直而又坦蕩,他眼裡容不得沙子,他是響噹噹一顆銅豌豆。
方子璞,新科狀元,絕非草莽,生來就該是鳳毛麟角,生來就與自己不是一路人。
19、大白天下
“不能見,你走吧。”大牢門口的獄卒攔住了周錦嵐的去路。
“獄卒大哥,就不能通融一下?”
“不行不行,這幾日上頭抓得緊,你沒看見這牢裡的看守都換人了嗎?我勸你還是等這陣子風聲過了再來吧。”獄卒不耐煩地揮手趕他。
“我不幹別的,就是看他一眼,說幾句話。”周錦嵐求道。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他是重犯,哪能讓你說見就見?你再不走我可動粗了!”
“別!”周錦嵐連忙後退,“那您…能否幫我捎張紙條?”
“紙條?”
“沒別的什麼,就是一張紙,”周錦嵐說著,真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張紙來,“您看,他現在在獄裡,也不能鬧出什麼動靜來。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