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進了院子,雨扶風也已從方才喝酒的上房出來,降階迎客。我過去將手中的名帖遞上。本來還應將拜訪者的身份名字簡要說出,奈何這幾張帖子我也沒顧得看,店夥計跟我說時,我又正在再見天風醜的震驚之中,以至此時竟是嚅囁無言。
不過,好象也不必我說什麼。雨扶風接帖在手,同樣看也不看,目光掃過來人。一眼看見天風醜,立時盯死在他身上。口裡並無遲滯地淡淡說道:“哎呀!竟是金波府傅二府主、星子洲陶鑫陶公、怒蛟奉行節奉師父三位到訪!區區無名之輩,做客九江,何以驚動了三位湘鄂(注)武林大豪同時光臨!三位請!請進。”
從未見過雨扶風這種眼神!和以前我對風醜動了綺念,雨扶風要懲處我,風醜替我求情的那次,雨扶風看風醜的眼神差不多,卻是少了兩分平淡,憑添一分陰沉,一分冷肅。我束手在旁,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心裡清楚明白,今次天風醜真的是糟糕了。
對所謂的江湖武林,我是一無所知。不過,能被稱為“武林大豪”的人物,自非泛泛。那奉行節五十來歲,生得又高又瘦,竹杆也似,還有個大鷹勾鼻子,一看就是個厲害的傢伙。陶鑫年紀最大,頭髮鬍子都白了,精神卻好,紅光滿面的。除了這兩人,另有三個年輕壯漢,介紹時,分別是他們的徒弟子侄。傅君傑身邊,就是美女胡湘菱和天風醜了。
雨扶風將眾人讓到房裡坐下,叫店裡的夥計送茶水來。幾個年輕人跟著各自的師長,都不出聲。先是傅君傑就雨扶風“照顧”他侄女胡小丫頭的事客套了幾句。接著奉行節吹捧了雨扶風一大篇“修為深湛”、“身手不凡”的廢話。提到幾個什麼“江湖敗類”(大概就是在那什麼名樓攔住我們調戲的痞棍)的名字,說這等“無行淫徒”正該教訓。
奉行節說這些話時,胡湘菱那女人在風醜身邊,笑咪咪地看我。我知她是指那天雨扶風和我的事。就算不上“敗類”、“無行”,那個“淫”字是怎也跑不掉的。奉行節這番話,聽來多少有些怪異。我自幼生長風塵,臉皮功夫早練出來的。這種程度的嘲笑,根本不當一回事,只從眼角兒瞄著她勾住風醜衣袖不放一隻纖纖玉指。
不知這女人與風醜是什麼關係?這個樣子看在雨扶風眼裡又會怎樣?
最後輪到陶鑫那老頭兒。老頭兒一臉笑嘻嘻,卻是一張口就講起鄱陽湖金鰲山湖匪覆滅的詳情,那索仇郎如何乘小船上島,如何在湖匪聚會時直闖山寨,如何擊殺歷鰲,又如何獨戰數百匪徒等等等等。聽得我莫名其妙。縱然這事正是目下江湖上的熱門話題,卻與我們何干?而且他說的這些,幾天來早在那些酒樓飯堂的江湖漢子口中聽了不知多少遍,他講的雖然比較詳細,卻也沒什麼新奇。也不知這老頭兒有什麼病,奇怪雨扶風竟也一聲不吭地聽他講。
直到最後,老頭兒的故事總算有了新鮮內容。老頭兒說,那索仇郎把金鰲山的湖匪殺得七七八八,自己也負了重傷,勉強駕船出島,在船上就昏迷過去,船兒隨水飄到他的星子洲。陶老頭得知他為親復仇之事,留他在洲上養傷。三、五天後傷勢穩定,又應索仇郎之請,派船送他去到附近的親戚家。
“五天前風世兄到九江,次日即放出訊息,十萬火急地尋找索仇郎下落,自稱是索仇郎的師長,小老兒聽說了,倒是有些奇怪。那孩子在我家裡住了三、四天,可從來沒提有過風世兄這麼位師長呢。”陶鑫老頭兒拈著鬍子,說道。
聽見說雨扶風找“索仇郎”,我為之一呆。看時,卻見這位爺穩穩地坐在椅子裡,擺在桌上的手指無聲地輕叩桌面,並不言語。
耳聽陶鑫老頭正色續道:“那孩子命途多艱,為復親仇其志可嘉,其情可欽。他那身傷沒有三五個月不可能痊可。在這之前,我老頭兒可不想讓他有什麼意外。此次來見世兄,便是想知道,世兄與索仇郎到底是何恩怨。除非世兄能讓老朽相信,你對索仇郎別無惡意,否則的話,老朽只能請你半年之後,索仇郎傷勢痊癒、武功盡復之後才再來。”
雨扶風這才淡淡道:“既是如此,陶公為何不等半年之後再來見我?”陶鑫老臉一紅,啞口無言。雨扶風瞟向風醜,又笑道:“即使他身上無傷,或生或死亦只在我一念之間。何況,今日既來了,再說什麼也是晚了。”
陶鑫面色微變,眼光一掃傅、奉兩人。傅君傑微皺眉頭,目光在雨扶風和天風醜兩人身上掃過。奉行節冷下面孔,道:“你這是威脅我等麼?就憑你一個人……”
雨扶風微笑搖頭,取出一節手指粗細、三寸長短的青翠竹筒放在桌上,淡然道:“這是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