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來。
一絲涼意嵌入身體,他自然的抖了抖,又伸出右手去,接落被遠丟擲來的水珠。
待收回右手,看著掌心透明的水珠,眼神清淡,淡唇抿著,看不出情緒。
十一月下旬的天氣說不上涼快,他卻沒讓人鋪墊子直接坐到了石凳上,又傻傻維持一個姿勢半天不動,丹青站在遠處,眼睛平板鎖定視線中的人兒不敢有半點鬆懈。
白魄也不知坐了多久,遠處就有個深藍色錦衣的青年一步三晃的朝他走過來,他有些僵硬的扭轉腦袋,注視那個遠處晃悠過來的人,面無表情。
席空諶毫不在意,到了近處,漂亮的眉眼一眨,問的自然:“白公子,在下可能落座?”話在問,屁股卻極為自覺的落到了石凳上。
白魄稍稍抬了頭,挑眉看他。
“譁!”一如初見時的騷包,男人展開摺扇,輕輕扇動幾下,額前碎髮晃動。
白魄點頭,依舊的面無表情,“席大人。”
“何必這麼見外,好歹也有過同坐一船的緣分啊。”這個華服在身,遮蓋掉了往日不羈而顯得有些貴氣逼人的青年說的有些怨念。
白魄看他規矩束起的發,眉眼處不見了的邪氣,輕垂了眸,淡淡道:“彼此彼此。”
摺扇被收起,席空諶用它輕輕敲擊左手心,看著白魄的頭頂灑脫一笑,“白兄。”
依舊是毫無表情的娃娃臉,白魄重新抬眼,看他。卻是不準備開口。
席空諶微側了頭,看邊上噴灑出的池水,問的漫不經心:“白兄可是玄宗高層,要說您迫於無奈被囚在這大內深宮中我可以理解,但你又為何願意相助我大周的皇帝?”
“不好嗎。”白魄同樣無神的望著池水。
席空諶搖頭失笑,“怎麼會?”
又說:“我只是好奇罷了……”話語微停頓,席空諶又扭過頭來,盯著白魄看。
白魄無視他的注視,依舊把目光落在他身後噴湧的池水上,以前桀驁不馴的表情不見了,取代的是不為所動的沉靜和縈繞周身的淡漠。
席空諶看他半天,見他依舊沒有變化,把摺扇放回腰間,站起身來,先悠然喟嘆一聲,又慢慢道:“終究是命運捉弄,想大周的帝王要誰得不到,偏生要遇上你?都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玄宗又偏偏是這個龐大王權觸手不及之地。”
“席空諶,你到底在擔心什麼?”白魄無心再跟他敷衍,直接用凌厲的眼掃向男人。
“或者說,你到底想從我這試探些什麼?”
“白魄。”席空諶眼中也不見了迷霧,透徹而專注,他彎下身子,雙手撐到石桌上低頭看進白魄眼睛裡去,“別把秦昭碩想的太強大,太無所不能,若你沒有半點心,他贏不了。”
“而這之後的一切,又真是你想要的嗎?”
白魄撇開腦袋,語氣有些急促,“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呵!”席空諶輕哼一聲,神態有些輕蔑,“若有一天玄宗和秦昭碩對上,你白魄便會成為玄宗手中最鋒利的那把匕首,可以直接戳進那個男人的心臟。因為他愛你,這就是他最大的縫隙,就算是我這個千載軍師……亦無法彌合的絕對致命威脅。”
他輕喝出聲:“而我只想問一句,你白魄到時候又要如何自處?”
本寧靜的心湖被他一席話徹底攪亂,就連面上的平靜都無法再維持,白魄同樣站起身來,直視變的有些逼人的男人。雙手不自覺捏緊石桌的邊沿,笑的吃力,娃娃臉扭曲起來:“都說了,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明白!”
“你當真以為玄宗就此罷休了嗎?!”
一聲重喝如雷擊。白魄神色僵硬,內心震顫!
剛還咄咄逼人的男人卻忽然雲淡風輕的一揮袖,撤身離開。
石桌一角在白魄手中碎落,他撐起腦袋看那背朝著自己悠然離去的人,咬緊牙齒,通紅了眼睛。
……
“為什麼,說那些話?”穿大紅色官服的青年守在拐彎處,見席空諶過來,不動聲色跟到他身後,輕輕詢問。
席空諶搖搖頭,神色平淡,沒剛才的凌然,眼眸含笑,更不復剛才的怒氣,只聽他淡淡道:“縫隙我們無法彌補只能讓它自補。”
“你有把握?”
“呵呵。”席空諶再次搖頭,目視遠方,天地空曠,有鳥從皇宮裡直飛上天,他駐足腳步,看了會才又平淡道:“白魄的平靜不過是偽裝,敲碎了他這個殼子,有的東西才會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