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於是更加緊緊的,裹住了身上一重重衣衫。
作者有話要說:
☆、四十四、身困池籠心神裂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所有人都換好了衣服。曾經高高在上的帝姬宗姬,換上了瓦舍歌女的衣服,看上去,也和歌女沒有了任何分別。有些人扯著衣襟,徒然的掩著肩頭胸口;有些人一味的垂著頭,不敢看別人;也有人沉靜自持,似乎就算不著寸縷,也依然能保持優雅的氣度一般。
珠兒看到,有個綠衣女子,悄悄移動著腳步,從牆上懸掛的弓箭中抽出一支羽箭,偷偷藏在袖裡,那層層輕紗的廣袖又長又大,便是藏上一柄腰刀,也不露痕跡。珠兒不出聲,只怔怔的看著,記憶中那女子是個遠支宗室家的千金,見過幾次,但不知道名字。
顏啟昊走了進來,吩咐親隨引導著一眾女子魚貫而出。
那藏劍的女子,垂著頭,露著粉白的頸,走在最後一個。當她行經顏啟昊身邊的時候,突然抬起頭來,嫣然一笑,那笑容,如同繁卉盛開。
顏啟昊一怔。
轉瞬之間,那雪亮的箭鏃,已經到了顏啟昊頸畔。
顏啟昊側身一閃,右手閃電般的叼住那隻玉腕,只輕輕一帶,一推,那女子便自己失去了平衡,仰面跌倒在地。
“爹爹……孃孃……來世再見……”那女子說完,便用力把那箭刺入了頸中。血,湧了出來,染紅了那件綠色的紗裙。
顏啟昊皺了皺眉,揮了揮手,便有從人過來,將屍體抬了出去,甚至沒有人想起來檢視一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經沒了氣息……
顏啟昊正要轉身離去,卻突然發現了蹲在角落裡的珠兒。
“你幾歲?”顏啟昊問道。
“七歲。”珠兒抬頭回答。
顏啟昊皺了皺眉,“你在這裡等著,等她們散了一起回去,別亂跑,等下我讓人拿點吃食給你。”全然是對小孩子的語氣。
珠兒輕輕點了點頭,便抿起嘴不再出聲。
顏啟昊轉身離去,行到門口,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傳了過來……
不多時,果然有個兵丁拿了一個托盤過來,放在桌案上。
珠兒原本不想吃這嗟來之食的,但餓,真的是一種難忍的痛,淡淡的米飯香氣混著肉香,對幾乎一日一夜沒有進食的珠兒來說,不啻為天大的誘惑。
珠兒挪了過去,揭開那蓋碗的蓋子,見是一碗蓋飯,白米飯上鋪著大片的白肉和內臟,合著蔥、韭,上面還澆著濃褐色的醬汁,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珠兒不由得一掩鼻,心頭又是一陣煩惡欲嘔。
珠兒掩上了蓋子,又去拿旁邊那壺,一股濃烈的茶香。珠兒傾出一杯,略一品嚐,卻見裡面攙了牛乳和鹽,也有一股腥羶之氣,本不欲再喝,無奈腹中飢火上升,便強忍著飲盡了一杯。
一杯熱茶下肚,珠兒覺得胸腹間暖烘烘的,飢火反倒是被勾了起來,覺得更餓了,便又挑著那蓋飯中的白飯吃了幾口,終於有了七八分飽的感覺,便放下了筷子,又縮回到帳子角落中坐著。
坐在那些帝姬、宗姬脫下的漢家衣冠中間,珠兒便覺得有幾分安心。夜已深,帳中只有珠兒一個人,燈火昏黃,血腥瀰漫。珠兒原以為在這樣的情境下自己會怕的,因為從小到大,身邊就沒離開過人,但卻意外的並不覺得怕,也完全沒有惶然的感覺,只是覺得無助。
珠兒看著帳篷門縫中透出的濃黑夜色,想逃跑,又有些畏懼。縱然能跑出大營,想必也進不去城吧?之前在東塔院,聽後面進來的那些宗姬們說過,這幾天全城都在搜捕康氏宗室,狹街僻巷,無不周遍。每日裡都有大梁府的人在市井中沿街大呼,告喻百姓不得隱藏康氏一族,如果有隱藏的,應立即交予官府,以免被連累。
若向四郊逃去,珠兒又不敢,夜黑,路不熟,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又怎麼逃?若紫笑在便好了,兩個人在一起,總歸是可以商量的,也可以互相壯膽……想到這裡,珠兒輕輕一嘆,到底是紫笑命好,雖然小時候受了最多苦,但現在卻最是平安。那緋桃應該也在營中吧,卻不知道怎麼樣了……還有父王,母親……想到父母,珠兒又打消了逃走的念頭,不管將來如何,一家人可以在一起,總是好的。在珠兒心中,被擄去源國為奴,無非就像自家莊子上的那些下奴一樣,或農或桑,或豢養雞鴨,生活雖苦,卻也能活得下去。而那些農牧生活在珠兒想來,似乎和在府中調弄鸚鵡,餵食錦鯉差不了許多……
突然,數聲女子尖銳的慘嚎穿透了寂靜的黑夜,那聲音,是珠兒